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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橙心 - 讓妳久等了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44 AM     標題: 橙心 - 讓妳久等了【單】

【小說封面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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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「等我!」
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
為此,她癡傻的等了他十年
他卻連個訊息都不曾捎來,像是從人間蒸發
她幻想過不下一百次與他再次見面時的情形
怎麼也沒料到他竟然帶著未婚妻,出現在她的面前!
其實,是她苛求了吧!
畢竟那時候的他們都太年輕,也太不懂事了
反正他離開台灣後,他們又會回到平行線,不再有糾葛
她只想好聚好散,他卻固執要履行十年前的承諾──
他「侵門入戶」,無視她的拒絕,再一次主宰她的生活
讓她一次又一次,在甜蜜與痛苦的邊緣掙扎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2012/06/15
【出版社名稱】禾馬文化
【書系及編號】紅櫻桃RC0917
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45 AM

第一章

  傾盆大雨,雷聲轟隆。

  後山的蘆葦林,被狂風吹得傾倒,大雨極狂,幾乎要讓人看不到路。

  驟雨中,低沉的重機聲浪,破雨而來。

  急雨張狂,路面泥濘,抓地力極牢的輪胎,仍急馳而來,載著兩個早被雨濺濕的身影,來到一間看似荒廢的廠房外。

  「進來躲個雨吧!」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,對著身後的人喊著,安全帽下的臉,看不到表情,只是用力的點點頭。

  重機停在廠房外,兩人先後下了機車,來到一旁躲著雨。

  「還好嗎?」男人拿下安全帽,露出一張稚嫩的臉,那還稱不上是個男人,只是個男孩。

  「嗯!我沒事。」另一個安全帽底下,露出的是一張白皙娟秀的小臉,身後的長發早已濕透,黏在她的後背上,原本優雅的及膝裙,也狼狽的貼在她的大腿上,她尷尬的拉了拉,對著他搖搖頭。

  男孩見女孩露出笑臉,高興的點點頭,回身找尋可以進到廠房裏的途徑。

  他俐落的往牆邊一躍,來到已經破碎的玻璃窗口,反手用手肘把未碎盡的玻璃清除乾淨,往裏一跳。

  「靳宇,小心。」女孩擔心的喊著,聽著男孩跳下的聲音。

  「別擔心。」靳宇拍了拍手,來到上了鎖的門邊,費了一些力量打開已經生鏽的門鎖。

  女孩在門外露出笑容,見他像英雄一樣的出現在她的面前。

  「子曼,快進來,雨都潑在你身上了。」靳宇催促著,伸手拉了女孩進到廠房裏。

  廠房裏,四散著沒帶走的大型打包紙箱,顯示出搬離時的匆忙,雖然這不關他倆的事,不過此時這些紙箱倒是派上不少用場。

  靳宇將紙箱一個個拆開,鋪在雜亂的地上,成了臨時休憩、落坐的地方,倒也是十分舒適。

  「坐吧!」靳宇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處,示意夏子曼到他身旁坐著。

  子曼聽話的來到他的身邊,坐下之後,轉頭給了他一個笑臉。

  雖然兩人一身狼狽,但年輕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。

  此時此刻,彼此的微笑已經代表一切。

  靳宇揚手,替她整理著一頭濕亂的發,露出她清亮的小臉。望著她清澈的眸,那有如潭水一般的汪汪大眼,教他無法自拔的迷戀。

  子曼被他這麼認真的盯著,一顆心蔔通蔔通,像是要跳出胸口,連呼吸都變得急促。

  不過就是兩個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,彼此的凝視,視線的糾纏,都是說不出的愛意表示。

  子曼終究是個女孩,首先在目光的交纏上打了敗陣,她羞窘的低下頭,紅唇微微上揚。

  靳宇凝眸看著她的側臉,她有個小巧挺直的鼻尖,有著兩排搧啊搧的長長睫毛,瓜子般的小臉顯出她的纖細,而微紅的唇,則是他這些日子以來,最渴望嚐到的鮮甜滋味。

  「子曼,我會保護你。」靳宇像是宣誓般的對著她開口,用著執著而肯定的聲調,說出他最真的心情。

  那句話,像塊大石丟進她的心,輕易的勾回她的視線,迎向他熱切且真摰的黑眸。

  「靳宇……」子曼的心裏是既感動又感傷,雖然心想著要回應他的熱情,但理智上卻知道,事情沒有那麼單純。

  子曼喪氣的搖搖頭,剛才滿是笑意的臉上,現在已滿載說不出的憂愁。

  「別擔心,有我在,有我在啊!這輩子,我都會保護你,不會讓人傷害你的。」靳宇說著不符年紀的承諾。

  子曼望著他,心裏閃過複雜的情緒。

  一生一世。

  從他的口中,聽起來是那麼甜美而誘人……

  只是,他們才剛滿十八歲。

  他們才剛從高中畢業。

  他們才……

  他們連大學的門都還沒踏進去,就已經說到一生一世……

  從小的生活困苦,每一日都過得艱辛,這讓子曼的心境十分早熟。

  一生一世雖然很美,卻有些遙不可及。

  早在小學三年級,寫完功課就得陪著母親做手工到深更,爲了學費,爲了糊口,爲了家計。

  那時候的她,早就不作夢了。

  因爲,她連睡覺的時間都幾乎要沒有,後腦一沾床,就沉沉的睡去。

  雖然這種「夢」,與未來的「夢」,並不是完全相符,但年紀小小的她,卻已經完全放棄。

  直到高二,認識靳宇之後,她才知道,原來……這就是夢。

  好美、好美的夢。

  他給了她理想,給了她幸福,給了她未來。

  只要一個彼此凝視的笑眼,都會讓她愉快一整天,就算是得工作到半夜,她也是滿心歡喜。

  只是……現實終究是殘酷的,她無法靠著這個夢,繼續過下去。

  「難道你忘了,我們是爲了什麼到這裏的嗎?」子曼難過的垂下頭,閃躲他炙熱的視線。

  她的話,讓他沉下臉來,他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,輕輕的搖晃著,示意要她轉過頭來看著他。

  「你難道不相信我嗎?」靳宇有些生氣了。

  「當然不是。」子曼趕緊搖頭。

  此時的靳宇,就是她的天、她的地,她怎麼會不相信他?

  「那你爲什麼不敢看我?」靳宇質疑著她的閃躲。

  「我……」她欲語卻又難開口,無從解釋,「我不能……我們不能……」

  「我們爲什麼不能?」靳宇無法接受她那沒說出口、不成型的拒絕。

  子曼深深歎了一口氣。

  如果可以繼續往前走,她又怎麼會選擇放棄?

  「你就要到美國去了……」她吶吶的說出這個他們一直在回避的問題。

  「我說過,我拒絕了,我不會離開你,我要留在台灣。」他斬釘截鐵的再一次陳述。

  「你爸不會同意的,他早就在美國安排好一切。」子曼不是不相信他,而是知道,在他們羽翼還沒成熟的現在,很多事情操之不在己。

  「我不管他怎麼想,我留在台灣,一樣可以讀書,可以進修,可以達到他想要我、希望我能做到的一切。」靳宇對於這一點,有著無比的信心。

  年輕,有著狂妄的自信,有著天塌下來也能撐著的決心。

  「一切嗎?」子曼看著他,淡淡的又問了一次,「你能做到他希望你能做到的一切嗎?」

  「當然!」靳宇再肯定不過。

  「但是,他希望你離開我,他希望你不要再跟我有牽扯,他希望你遠離我……」子曼說出最現實的一面,「這一切,你能做得到嗎?」

  她的語音很輕,卻很重的落在他的心口上。

  這一切,的確是他此時完全無法達成的希望。

  「不可能的!我不會離開你,這句話,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?」靳宇用決心扞衛他的愛情。

  「你瞧!」他舉起他們倆的手,「這是我們求來的幸運繩,會保佑我們心想事成,幸福快樂……你爲什麼不相信我?」

  從小被呵護著長大,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,幾乎不曾吃過苦,而她教他嚐盡這輩子以來,最甜、最酸,也是最澀的心情。

  手腕上系著的,是兩個人的心。

  但,阻隔在他們中間的,卻還有更多更多。

  子曼雖然滿心感動,眼淚在心裏、在眼底打轉,笑容卻還是滿不上心裏。

  「靳宇……」她難過的喊著他的名字,「你是個出入有名車接送的大少爺,我只是個家裏還領著低收入戶的窮女孩──」

  「我不在乎!」靳宇打斷她的話。

  「但是有很多人在乎。」子曼知道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。

  他年輕,滿心狂妄,是因爲不曾碰過釘子。

  她也同樣年輕,卻已經飽受生活的折磨,知道很多事情強求不來。

  夢很美,她作了好一陣子,而現在,該醒了。

  「你因爲這樣要放棄?」靳宇滿心怨懟,「我那麼努力的跟家裏抗爭,你卻要放棄?我就不值得你爲我付出一點努力嗎?」

子曼搖著頭,說不出一句話。

  外頭的雨,好大、好狂。

  一如落在她心裏的淚,也是洶湧不已。

  「我們不會成功的……」忍了半天的淚,此時終於決堤,她哭得像個淚人兒,活像著外頭的大雨,全下在她的臉上了。

  「沒有一個人支持我們……大家拚了命的教我們分開,說我們年紀小,不懂什麼叫愛情……說什麼只要分開一陣子,我們就可以冷靜下來,可是,我真的不想離開你……」子曼失控的大哭。

  她可以承受母親的責罵,說她竟然想高攀這種不可能成功的富貴人家,說她不知自重,說她癩蝦蟆想吃天鵝肉,甚至說她讓她失望了。

  這一切,她都可以忍受,但唯獨不能接受,她最在乎的靳宇,竟然誤會她。

  她真的努力過。

  縱使沒有成功,她真的努力過。

  見到她落淚,靳宇縱使有再大的怒氣,也很快的消散,被滿心的不舍給取代。

  他伸手,將她攬進懷中,輕拍著她的背,安撫著她。

  「別哭……別哭……我不會離開你的,絕對不會的。」他拍著、安撫著,腦子裏也飛快的轉著,無論如何,得想出一個辦法來。

  「他們連機票都訂了,你到美國的一切都安排好了,他們不會放棄的。」子曼難過的搥著他的胸口。

  到現在,他還說他們不會分開嗎?

  「一定有辦法的。」他又急又氣,腦子又亂,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  「如果有法子,我們兩個就不會逃到這裏來了。」子曼搖頭,再搖頭,在他的懷裏落淚。

  他載著她,說要私奔。

  但是,連台北都還沒騎出去,就已經遇上這磅礡大雨,打亂、打碎,也打醒他們的夢。

  突地,靳宇的腦海中,閃過一道光。

  「我有法子了!」他握住她的肩膀,薄唇露出微笑。

  「什麼方法?」子曼雖然面露懷疑,但看著他臉上篤定的表情,心裏還是忍不住一動。

  或許,他聰明的腦子裏,真能想到什麼有用的方法,讓他們能繼續走下去。

  靳宇卻什麼也不說,只是笑。

  笑得很得意,笑得很別有用心,笑得很像是一只即將吞下小白兔的大野狼。

  「你在笑什麼?」子曼被他的笑容搞迷糊了,「說呀!別淨是笑。」

  「真想知道?」靳宇賣起關子來了。

  「當然。」子曼想也不想的點頭。

  這事關未來的幸福,她怎麼可能不想知道。

  「你想知道,沒問題,但知道之後,就得配合喔!」靳宇對著她挑挑眉頭,開始設陷阱。

  年輕的心境轉得快,以爲找到解決的方法,就找得到藍天。

  「到底是什麼?」子曼黛眉微皺,看著他一臉狡詐,笑得像只狐狸一樣,她都被逗笑了。

  靳宇湊近她的耳邊,輕輕的說了幾個字──

  「我們上床吧!」他聲音低低的、軟軟的,充滿誘惑的開口。

  不說還好,她還在他的懷裏,一說,她整個人真的成了只小白兔,馬上從他的身邊跳開,整張臉頓時紅透了。

  「你、你、你……」子曼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。

  靳宇見她又羞又窘的樣子,笑得更開心。

  「你怕什麼?又不是要吃了你。」靳宇對著她伸手,要她回到他的身邊。

  子曼猛搖頭,猛瞪著他伸出的手,像是他突然長出了七根手指頭。

  這還不是要吃了她?

  這跟要吃了她……有什麼兩樣?

  「不……不行啦……」子曼支吾的拒絕。

  雖然兩人已經有過幾次的親密接觸,但也只僅於幾個熱吻,偶爾他失控的要撫上她的胸口,她都還能把持得住。

  「這是最好的方法了。」靳宇見她羞紅臉,一臉嚇壞的模樣,決定改變策略,進行遊說,「你想想看,我是獨生子,如果,你有了我的孩子,他們一定不會試圖再拆散我們。」

  子曼才滿十八歲,對於男女之事陌生得很,連想都不敢想,一逕地直搖頭。

  見她尚未動搖,靳宇再接再厲。

  雖然事情一開始的發展,他的確是爲了扞衛他們的愛情,爭取他們的未來,但事情發展到這裏,他努力而積極的建議,他不否認,是有那麼一點點……爲自己爭取「福利」的意思。

  年輕,亦等於氣盛。

  不但是腦袋裏要愛情,某個地方……更想用「行動」證明彼此的相屬。

  「古有明訓,生米煮成熟飯……」他又開始胡謅。

  子曼瞪他一眼。

  這算什麼明訓?

  被她這麼一掃,靳宇是有心鬼扯也啞了一半,索性直接付諸行動。

  他直接來到她的身邊,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,就伸手攬肩,壓住她的肩膀。

  「你不相信我?」靳宇用一句話,就制止她的移動。

  「當然不是。」她都已經決定要跟他走,當然對他已決定交付真心。

  「那你是擔心我,對你始亂終棄?」靳宇又問。

  「也不是。」子曼知道要拆散他們的,一直是別人。

  「那就是你不愛我?」靳宇使出撒手鐧。

  「我愛你。」子曼一急,趕忙澄清自己的心意,「不愛你,又怎麼會跟你來到這裏?」

  雖然「跟他走」這個動作跟行爲,代表著某種程度對彼此關系的負責與進展,但她鴕鳥似的先不去想這一點。

  她努力將兩人定位在純純的愛。

  只不過,這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孩來說,可能有點困難。

  她的答案,讓他很滿意,他伸手托住她的下顎,讓她只能迎視著他的眼。

  灼熱的氣息噴鼻而來,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男性的氣息下,她能在他深邃的黑眸裏,瞧見自己驚惶的眼睛。

  怕嗎?

  有一點。

  但,怕的不是他,而是他眸底那未知的、無法操控的那一面。

  情慾。

  那是她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情緒。

  電影裏唯美浪漫的情節,讓她對他眸中的情緒有著明顯的期待,但,許多歡愉過後,可能面對的「現實問題」,卻讓她不得不清醒一些。

  「不可以……」她小手推阻著他的靠近,「萬一不小心──」

  她現在的行爲,已經夠讓媽媽傷心,如果真不小心懷上他的孩子,她要怎麼跟母親交代?

  「就是要不小心!」靳宇反倒打斷她的話,「生米煮成熟飯,這是目前唯一最快讓他們接受我們的方式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子曼啞了口。

  「他們不接受我們,但總不會不接受你肚子裏的小孩,他們未來的孫子。如果我們真的有了下一代,他們總是會心軟的。」靳宇滿懷希望,充滿信心的說著。

  「這……」子曼沉吟半晌。

  沖著他們的愛情,這的確是一個最完美的解決方式。

  如果他們的愛情可以因爲這樣修成正果,母親那邊……應該就不會介意了吧?

  她的沉默讓靳宇露出笑容。

  她聽進他的話了。

  認真的考慮起來了。

  一方面是因爲,他是真心的希望兩人能有好的結果,另一方面,他那蠢動的年輕慾望,正叫囂著要將她吞噬,讓她完全的屬於自己。

  靳宇伸手,將她扯入懷抱,環抱著她纖細柔軟,充滿香氣的身子,將她壓近身下鋪好的瓦楞紙闆,感覺兩人濕透的身子,正緊緊相貼著。

  「靳……」子曼驚呼的話語起了頭,急促的音調還來不及阻止什麼,已被他火熱的唇瓣封緘。

  被壓抑的渴望,一吻上之後,就火熱不已。

  屋外,大雨狂驟。

  屋內,情慾翻騰。

  轟隆的雨聲,落在屋頂上,掩不住兩人急促的喘息。

  初嚐禁果的兩人,彼此的眼裏只剩下對方,再容不下其他的事物,包括擊鼓般的雨聲,包括屋外的車聲……

  靳宇將身軀擠進她的雙腿之間。

  「我愛你。」又一次,他宣誓般的開口。

  子曼迎著他的眼,感動的看著他深邃的眼,期待著兩人更親密的進一步。

  靳宇感到她的注視,雙掌握住她的腰,準備完整的擁有她──

  砰的一聲,廠房的門被撞開,發出巨大的響聲。

  子曼轉過頭去,紅唇無法自抑的尖叫出聲……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46 AM

第二章

  「啊!」子曼從床上坐起,紅唇裏逸出尖叫,從睡夢中驚醒。

  又是一個晴朗的早上。

  子曼閉上眼,從紅唇裏吐出幾聲低咒。

  「真是一個晦暗的星期一早上。」她將小臉埋進掌心裏,努力讓自己回神。

  都已經快是十年前的事,她卻記憶猶新。

  她忿忿的從床上離開,努力讓自己從那個「惡夢」裏跳離。

  似乎總是這樣。

  愈是不想記得的事,愈是刻在心裏面,無法去忘記。

  早該是陳年往事,卻還曆曆如昨,就算是近十年後的今天,她還記得那種被抓奸在床的心驚。

  真是諷刺的畫面。

  我們上床吧!

  她還記得他說出那句話時的神情,也記得他說著要給她未來的那種堅定,甚至記得在她衣衫不整時,兩人被硬生生拉開之後,那種難堪卻又不舍的心情。

  等我!

  那是那個男人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。

  他教她等他。

  該死的!

  她就這麼等了十年。

  但,他卻連個訊息都不曾捎來,像是從人間蒸發。

  她的青春少女心,隨著日夜的等待磨耗,早就對這段感情,不存有任何幻想。

  只不過,偶爾的夜半醒來,偶爾那「惡夢一場」的恐怖回憶,總隱隱的提醒著她,那段不堪的過去。

  整好床,她來到浴室,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拍拍臉。

  「醒醒吧!一切都過去了。」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露出笑臉,幫自己打氣,「現在的你,可是個工作能力極佳的好秘書,前途充滿希望。」

  十八歲的她,年輕不懂事,一心爲愛走天涯,再苦也甘願。

  二十八歲的她,早已心灰心冷,知道愛情成不了面包,爲了活下去,她得自食其力。

  像往常一般梳洗之後,她戴上眼鏡,遮去她曾經惶然不定的眼睛。

  縱使現在的她已轉爲沉穩,不再像只容易受驚的白兔,戴上眼鏡卻已經成爲習慣,她懶得再卸下。

  曾經,有個男人說,她有一雙清澈的眼睛,像只白兔般惹人憐愛。

  而她,再也不願讓誰瞧見她的無助。

  換上象徵專業形象的套裝,她整理心情之後,昂首闊步的往外走去。

  ※※※

  替自己泡了杯咖啡,將周遭的環境做了簡單的清潔,子曼很快的進入今天的工作狀況,排定預定的工作流程。

  「早。」一個響亮有精神的男性嗓音經過她的桌前,長指還不忘輕敲過她的桌面。

  「早安,經理。」子曼露出公式化的笑容,對著自己的直屬長官點頭,俐落的將剛剛整理好的文件翻開,先做例行性的報告。

  「今天九點有個內部會議,研討下一個國外成衣廠的設點方向,下午三點則與彙昇銀行的經理有約……」

  「彙昇?」汪聿承前進的腳步停住,旋回子曼的面前,看著那一貫沒有太多表情的小臉,「我什麼時候跟彙昇的經理有約?」

  如果他記得沒錯,彙昇銀行的經理,可是剛剛接下經理的大位,是已屆退休,林總經理的千金大小姐。

  「董事長請我幫你處理的約會,他希望你能跟彙昇的林經理,保持『密切』的接觸。」子曼點到爲止,知道聰明的汪聿承會明白她的意思。

  「又要相親了?」汪聿承雙手環住胸口,睨著這個身高矮他一顆頭,職位低他一大位階,但氣勢始終沒比他差的「秘書小姐」一眼。

  「董事長希望你早點定下來。」子曼態度從容,沒有忽略汪聿承挑起的眉頭代表他某種程度的不悅。

  「你覺得我定得下來?」他密集的約會與安排送出的花束,可全是由她經手,「尤其對象還是那個『林經理』?」

  如果他的記性再好一點,他的消息來源沒錯的話,這位「林經理」可已經是名花有主的人了,他老爸是不是搞錯對象了?

  「我只是遵行董事長的吩咐……」子曼聳聳肩,對於主管的私人領域範圍,她只聽從指示,不做出任何評論,「再說,我們在國外設點的事,的確也需要與銀行接觸,先行開始,多做比較,也沒有什麼不好。」

  汪聿承看了她一眼。

  「你總是有理由。」他一直認爲這個夏子曼根本就是父親安排在他身邊的暗樁,主要的目的是爲了監視他。

  雖然她的工作能力不錯,辦事也俐落迅速,但一張臉總是沒有太多表情,老愛皮笑肉不笑的,看起來很礙眼。

  更別說她是老爸「指派」給他的秘書,他索性教她安排約會,打算經由她的「報告」,存心要氣死他老爸。

  不過看來她沒有打小報告的習慣,幾年下來,雖然私底下沒激起什麼火花,在公事上倒也相處愉快。

  「好,你分析得倒也正確,我的確得跟幾家銀行談談貸款的問題……你下午一起去。」汪聿承簡單下了命令。

  她雖然長得並不賞心悅目,但記性很好,邏輯整理的能力很棒,完全符合一個秘書所需的專業技能。

  「知道。」子曼點頭,知道這是她需要出席的場合。

  汪聿承走進辦公室,而她重新坐回位子上,一如往常。

  子曼以爲,這又是另一個日複一日的一天,殊不知,一個她生命中的轉折,正在前頭等著她……

  ※※※

  初次的會面,兩方面都希望不要太過正式,於是地點定在飯店的宴會廳裏,一邊下午茶,一邊聊。

  由於豐華成衣廠是主動提出邀約的人,汪聿承與子曼提早在二點四十五分就到達宴會廳。

  一如往常,子曼整理著可能需要的文件,等著客人的到來。

  「來了。」汪聿承注視著門口,遠遠的看見有位佳人走來,唇邊帶著美美的笑容。是個美女一枚,一如他印象中的美麗。

  不過,汪聿承可沒忽略與她一起走進宴會廳,另一位氣宇軒昂的男人,可就是傳聞中,那個即將得到佳人的幸運兒?

  子曼揚起視線,隔著距離注視著走進的兩人,視線率先看向氣質優雅的女人──林孟薇,確定今天的主角出現。

  接著,她的視線習慣性的移向身邊的人,平靜的胸口驀地像是被誰重搥了一拳。

  這是……

  她眼花了嗎?

  怎麼可能……會在這個時候、這個地點,看見這個人?!

  陌生而熱燙的水液,瞬間湧上子曼的眸底,完全無法控制,一如她完全無法動彈的身子,因爲看見他而僵愣。

  久久、久久。

  汪聿承照例站起身迎接,意外的感覺到身邊的子曼一動也不動的維持著坐姿,像是被誰點了穴。

  他好奇的回眸,難得看到她那種……說不出是什麼的神情。

  那是被嚇壞了?還是被嚇傻了?她僵坐在原地,一動也不動,一雙眸隔著厚厚的鏡片,直直的看向那個跟著林孟薇一起走進來的男人──

  男人?!

  她竟然盯著那個男人看?這幾乎可稱得上是新聞了!跟她共事這麼久,他不曾聽說她跟任何人約會,甚至不曾見她正眼瞧過哪個男人……當然,公事除外。

  就連自己,他也不曾見過她給過什麼好臉色,但是她卻看傻了一個男人?

  這是怎麼回事?他有些搞迷糊了。

  「夏小姐?夏小姐?」汪聿承輕喊她幾聲,用著一貫公事化的語氣。

  「啊?」子曼回過神,蒙朧不解的眸光,轉回自己主管的臉上。

  如果說,汪聿承原本心裏的訝異有八十分,現在瞧見她臉上表情之後的訝異,大概可以飆到一百五十分。

  雖然那厚厚鏡片擋住她眸底的神采,但那水汪汪的淚眸,可是再清楚不過。

  「你還好吧?」汪聿承疑惑的開口。

  子曼察覺自己的失態,趕忙轉過頭去,快速的拭去湧上的淚,重新戴上她的大眼鏡。

 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,他們已經來到面前。

  「林經理,好久不見了。」汪聿承率先伸出手表示友善。

  「叫我孟薇,不要這麼生疏,我們又不是不認識。」林孟薇微笑回握,「接到你秘書來電時,我高興的馬上就答應,畢竟我們都快兩年沒見面了。」

  「你一直留在國外,當然沒有機會見面。」汪聿承將視線移向她身旁另一個偉岸男人,也是適才子曼盯著看的那個男人,「這位是?」

  「我未婚夫,靳宇。」林孟薇簡言帶過,臉上有著幸福的笑容,「他臨時到公司來,我正巧就請他當司機,直接送我過來。」

  未婚夫?

  雖然已經努力控制,但子曼還是踉蹌了下。她幻想過不下一百次可能與他再次見面時的情形,但眼下的情況,卻是她怎麼也始料未及的畫面──

  他竟然帶著未婚妻,出現在她的面前!

  哈,哈哈。真是太可笑了!

  子曼垂著眸,沒把視線往上,只把目光定在那雙熟悉的大掌上。

  一如記憶中的修長、寬厚,黝黑了些,看起來更像是男人的手……而這雙手,不再牽著她逃亡、私奔,而是握著另一個女人的手,幸福、甜蜜。

  要不是他就在面前,她幾乎就要放聲大笑,嘲諷自己在見到他時的激動情緒。

  他不是來找她的!

  虧她剛才還激動到淚眼朦朧、心情澎湃……簡直是好笑至極。

  她已經不敢去猜想,他是否還記著自己?

  「你好,我是靳宇。」靳宇伸出手,公事化的與汪聿承握了握手,目光掃了眼他身旁那個始終低著頭的女人。

  她的頭幾乎垂到胸口,讓他只能看到她那個粗框的大眼鏡,與一雙恍似在顫抖的小手。

  是新手嗎?

  在面對顧客時,這麼上不了台面,不但不敢面對客人,還緊張到手腳發抖?

  靳宇。

  真的是他。

  子曼閉上眼,又一次消化這個竄入耳中的名字。

  「你們聊正事,我到隔壁坐一下,好了叫我。」靳宇有禮的退下,最後一句是對著林孟薇說的。

  子曼鬆了一口氣。

  他沒認出她。

  甚或是,他根本就已經忘記她。

  她滿心慶幸,慶幸著她不用面對著他處理接下來的事,也慶幸著,他沒認出她,造成接下來更難堪的沉默。

  她努力讓自己專注在工作上,握著她的筆,努力在主管與林孟薇的閑談裏,記下重要的事項。

  動作間,她始終沒有擡頭,不讓自己有一點點的機會,讓靳宇的身影進入眼中,甚至是眼角的餘光都不允許。

  她沒料到這樣的動作反倒更詭異,連汪聿承都聲起眉頭。

  「怎麼了?夏小姐。」她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桌面了。

  「沒事,今天戴錯眼鏡,一直看不清楚……」子曼隨意找個借口,整張小臉離桌面不到幾公分。

  汪聿承聞言只能點頭,雖然滿心的疑惑充斥,卻也沒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。

  他萬能的秘書小姐,他共事已經幾年不曾出錯的秘書小姐,今天怪得很。

  唯一的可能性……

  汪聿承目光往前一移,停在靳宇的側臉上。

  那個男人。

  打從靳宇出現之後,她就完全變了個人。

  有趣。

  太有趣了。

  就在這時候,坐在不遠處的靳宇,也同時將目光停在那個整張臉貼在桌面的子曼身上。

  怎麼會有種……似曾相識的感覺?

  怎麼會覺得那雙發抖的小手有些熟悉?

  突地,他發現她另一只手腕上的幸運繩……

  「那是……」他不覺驚訝的出聲,將眸光往上移。

  塵封的記憶裏,他有著早該遺忘的過去。

  一頭黑亮的髮,一雙帶笑的眸,一個總是輕言細語的聲音……

  是誰?

  究竟是誰?

  竟然會一下子想不起來。

  沒有察覺到有兩個滿肚子疑惑的男人正盯著自己看,子曼只是努力的想度過此時的尷尬。

  難過嗎?

  其實也還好。

  十年的時間,真的會讓很多事情淡化。

  她記得他,但是那樣深刻的感情,卻仿佛已經消逝不少。

  尤其是發現他根本不記得她時她愈是不讓自己沉浸在那個情緒裏。

  「今天真的聊得很開心,不過我待會兒還有個會要開……」林孟薇從位子上站起來,「希望我們有機會合作,到時,就更有機會可以聊聊了。」

  「那我們再聯絡。」汪聿承也站起身,帶著笑結束今天的會談,目送著林孟薇走向靳宇,兩人隔著距離微微點頭之後,轉身離開。

  「走了嗎?」一直保持沉默,把自己當隱形人的子曼,此時突然冒出了聲。

  「走了。」汪聿承環著手,看著她終于肯擡起頭,挺直她的腰。

  當然,他也沒有忽略她的目光盯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,臉上又是那種說不出什麼的表情。

  「你認識靳宇?」汪聿承好奇的關口。

  「不認識。」子曼回答得很快,隨即垂下眼,整理著桌面的文件。

  太快了。

  連一點遲疑都沒有。

  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。

  「我們得回去了,我還得整理會議的內容。」她又恢複成秘書本色,那種她是秘書,她得盡忠職守,認真向上,盡早完成分內的工作。

  「好,咱們就回去吧!不過,你真的不認識他?」汪聿承不是笨蛋,也不喜歡被當成笨蛋。

  子曼的動作停了一會兒,幾秒鍾之後,才冷冷的擡起頭,瞄了他一眼,

  「經理,你會不會管太多?」

  瞧,她又變回那個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的秘書了。

  汪聿承把手一攤,停下他的追問,倒是在心裏埋下伏筆,一定要弄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麼辟系……

  「最好把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,不關你事的,就別插手太多。」溫溫的幾句話從子曼的口,中說出,她動作未停,甚至連頭都沒擡,又補了一旬,「這是董事長交代的。」

  「哈!」汪聿承冷笑一聲,「你就會拿我爸出來壓我。」

  就說她一定是老爸派出來的眼線。

  不過,他不得不承認,她真的很了解他。

  這麼多年來的合作,她佫守本分,將秘書這個工作勝任得無懈可擊,但是對于他私人領域的部分,卻也保持距離,不多平涉,很了解他對某些事情的禁忌,不會碰觸到他不喜人接觸的那一面。

  她甚至很清楚他心情的起落,在他很煩躁的時候,也會適時的將不甚急切的工作壓下,讓他平複心情之後,再進行處理。

  認真說起來,她是個很盡職的下屬,打起分數來,沒有一百分,也該得到九十九分。

  她將一切處理得太好了,一切都理所當然,順利得讓他幾乎忘了她的存在。

  而今天的這個小插曲,讓他對她這個秘書起了一點興趣,也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沒有多大情緒起伏的女人,其實並不如她表面那般冷靜。

  「我有種感覺……像是今天才認識你。」汪聿承感性的看著她沉靜的側影。

  子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,將最後收拾的工作做完之後,俐落的站起身。

  「下午還有很多事要忙,你最好振作一點。」她搖搖頭,一臉「孺子不可教也」的神情。

  看著她鎮定的往外走去,剛才那慌亂失神的模樣不複見,汪聿承不覺有些可惜,甚至是帶著點吃味。

  他怎麼說也是個有財、有勢、有人品的黃金單身漢,怎麼她會對他沒有半點興趣,反倒是留戀起公司外的「野花」了。

  他一定是太無聊了,竟然挺想把她的專注力,從另一個男人身上拉回來:……

  好吧!

  就這麼辦。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48 AM

第三章

  是她!

  天啊……是她!

  在回程的路上,靳宇就想起那幸運繩的主人。

  只是……她跟印象中的那個初戀情人,似乎有些不同。

  或許是在那次的會面裏,他並沒有仔細端詳,他甚至不記得那個秘書的長相,只是一直覺得她手腕的幸運繩有些似曾相識。

  都已經多久了?

  十年了吧!

  落地出生就擁有綠卡的他,得以一從高中畢業,直接被送到美國讀書,根本不需經過兵役的訓練。

  才從高中畢業的他,雖然有著捍衛初戀的決心,卻少了實際執行的能力,被送到國外的他,沒有太多爭取的機會與能力,于是乎,這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戀,也隨著時間淡化消失。

  他都要忘了她了……

  只是,在想起她的這一刻,他的心卻也波濤洶湧,充斥著莫名的激動。

  腳下的油門直踩,他一心只想再見到她。

  從林孟薇的口中問到住址之後,他飛快前來,想要趕在那個女孩下班之後,再見她一次,確定一下,她是否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「她」。

  他不甚確定,這樣做有什麼意義,他只是覺得他一定要這麼做。

  時間逼近下班,路上的車流量甚多,他一邊看表,一邊小心的在車縫中尋找可以更往前一步的路徑。

  他很急切。

  而他,甚至不確定他在急什麼。

  仿佛在心裏被壓抑很久的渴望,突地被挖掘出來,完全無法壓抑。

  像是過了一輩子,他才終于到達目的地,在停車場裏下了車。

  進了電梯,按了該屬的樓層,他緊張的看著樓層燈號,一層層往上眺,他的心更是愈發緊張。

  見鬼了。

  已經多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情緒,他心慌得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子,急著要去會見情人一般。

  在他人的指示之下,他來到秘書室前,開放的空間裏,他輕而易舉就能看到那個正低頭專心工作的棚影。

  一如印象中飄逸的長發,平整的梳整在腦後,綁成一個簡單的發結,談不上新潮,頂多就是整齊。

  更別說是那張小臉上,竟還掛著一副大眼鏡……靳宇深刻的相信,就是因爲那副大眼鏡,遮去她大半的臉,才沒讓他認出她。

  只是,那挺直的鼻尖,那微抿的唇,都帶給他相當的熟悉感,他愈來愈相信,就是她!

  正低著頭工作的子曼,隱隱的察覺某種專注的凝視,像是一條繩子圈上她,緩緩的收緊……

  直覺的,她停下手中的工作,慢慢地揚起眸,迎向來人。

  驀地,心一緊。

  心跳像是突然停了,而後又飛快的急馳起來。

  她無法言語,無法移開她的眼,只能看著他大步走近,長手長腳的他,沒幾步就來到她的面前,雙手支在她的桌面。

  「是妳。」靳宇難以置信的開口。

  低啞沉著的嗓音,比以往多了幾分成熟、內斂,而又隱隱的有著幾分激動。

  這是一個肯定句,完全不容反駁的語氣。

  子曼坐在椅上,隔著十來公分的距離,看著那張在她眼前放大數倍的俊驗,迎向那雙曾經讓她迷失墜落的深遠黑眸。

  她無法開口,只是眨著眼,不願讓激動的眼淚落下來,咬著牙,不讓自己做出失控的事。

  就這樣,兩人無語對視著,心中有著無法說出的情緒。

  曾經,有很多話想說,但,此時此刻,卻已經不再合宜。

  察覺到兩人的身分,子曼激動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。

  不過就是個男人。

  還是個已經有未婚妻的男人。

  她,不該再起波瀾。

  子曼斂下眼,不著痕跡的收拾情緒,慢慢的站起身。

  「靳先生,您好,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她露出職業性的笑容,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她的唇,清澈的視線在隔著厚厚的鏡片之後,變得不再有溫度。

  聞言,靳宇沒來由的覺得憤怒與不滿。

  「你認得我。」他的掌心又逼近一步,傾身向前的身子,又貼近她幾公分,「你今天下午就認出我了!」

  雖然已經讓自己鼓起滿滿的勇氣,但是在他逼近的這一刻,子曼還是無法自抑的退了一步,拉開一個能讓她自在呼吸的距離。

  「我當然能認得靳先生。」她並沒有否認,事實上,她也沒什麼好否認的,「我有聽見林經理的介紹。」

  林孟薇說,他是她的未婚夫。

  她聽得可清楚了。

  「那你爲什麼不認我?」他責備的開口,「如果你認我……」

  「如果我認你,你打算怎麼跟林經理介紹我?」子曼斂去臉上虛假的笑意,一雙眸直直的望向他,「以前的同學?初戀的情人?還是被拆散的……什麼跟什麼?」

  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們的關系。

  頓時,靳宇啞口。

  若他們真的只是同學,那他坦蕩蕩,自然沒有什麼可隱瞞。

  但,他們之間卻並不是那麼單純。

  而從她的反應也能知道,她想聽到的話,也不僅只是朋友。

  看出他臉上的怔楞,子曼也知道自己反應過當。

  想當初他們兩個,男未婚,女未嫁,甚至只是剛成年的小孩,縱使有過什麼山盟海誓,也不過就是小孩子的戲言。

  一句「等我」,能代表什麼?

  是她自己期望太高,認不清楚狀況,不知道山高水深,能隔絕的不只是距離,還有彼此的心。

  「對不起,我失態了。」子曼知道現在說什麼也無濟于事,甚至只是自取其辱。

  當初的一切,早早就隨風消逝,執著的人是她,沒有理由也要要求他跟著她一樣,當個笨蛋。

  「是我該說對不起……」靳宇直起身,知道自己出現得唐突,加上自己一開始就表現得像個混蛋,他有滿心的歉意。

  他沒有資格指責她,更沒有立場質問她,該說道歉的人,是他。

  兩人之間,有了短暫的沉默。

  一切,就只能這樣,再度回到原點。

  他該走了,該結束這不會有結果的對話,但是他的腳跟卻像是釘在地面上,沒有移動的意願。

  他不想就這樣結束。

  縱使,在十年前,他們就該結束。

  仔細端詳著她娟秀的臉,細細回想著她曾經的模樣。

  「你什麼時候近視的?那時的你沒有戴眼鏡。」靳宇聽見自己開口,說出的話,竟然是有些風馬牛不相及。

  那一秒鍾,他意識到,自己竟然在找理由跟她說話,在找理由多留一會兒。

  聽到他提起,子曼下意識的推了推眼鏡,突然間也沒預期他會注意到這個,她淡淡的聳了聳肩,還是不發一言。

  她能怎麼說?

  說她沒近視,說她一開始戴眼鏡的動機,只是想遮掩去前一夜哭泣未眠的紅腫雙眼,只是想其他人不要注意到她傷心的眸。

  太荒謬了。

  子曼搖搖頭,對于眼下的情形,她只是覺得無奈。

  十年了。

  她等到的只是一些沒有意義的談話,一個不會有結果的未來……

  是的。

  的確到這時候,在他出現在她的眼前時,她才發現,一直以來的淡漠,只是爲了隱藏她的期待,只是爲了欺騙自己,以爲自己不在乎。

  但,該死的,她還是在乎。

  要不然,她不會還夢著他、想著他,甚至在他出現在門的那端時,心裏還激動的跳躍著。

  她還能期待什麼?

  答案消極得讓她感覺到無望。

  在戴上眼鏡的一開始,只是爲了掩飾她的傷痛,戴著戴著,慢慢變成她的防備,對任何人都架起一道牆。

  而現在,她似乎得學著放下了。

  放下她的眼鏡,放下對他的期待,放下曾經刻劃在心裏的情感,放下他們曾有的一切、一切。

  「你說的對……」子曼悠悠的看了他一眼,唇邊意外的勾起笑容,「我的確沒有近視,從以前到現在,我都沒近視,只除了……曾經看走眼一回。」

  靳宇一楞,知道她所謂「看走眼」的那一回,指的就是他。

  她有些不同。

  認真評估起來,是非常、非常不同。

  以往的她,嬌美、羞澀,像初發的嫩芽,讓人忍不住的想呵護,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。

  而現今的她,像根強韌的小草。

  不是說她不再嬌美,而是她散發出來的氣質,多了許多堅韌的力量,多了許多勃發的生命力。

  她不再是需要受人呵護的小花,而是能在風雨中成長的小草,散發出來的力量讓人驚豔,無法移開雙眼。

  沒有察覺到他眸中的贊歎,子曼只想著要讓自己重新出發。

  最好的方式,就是由外而內,用最快的方式改變自己。

  「這眼鏡的確有點多餘。」她伸手,在他的面前摘下她的眼鏡,決定重新開始。

  她一直知道,這副大眼鏡遮掉她的大半邊臉,也知道這副大眼鏡,替她遮住不少蒼蠅的困擾。

  她雖然稱不上漂亮,但至少還能入得了眼,不過,她始終將自己隱藏得很好,除了公事,她不具任何存在感。

  但從今往後,她不再這樣了。

  他風風光光的帶著未婚妻出現在她的面前,那她又何必像個沒人要的黃臉婆呢?

  要讓一個男人後悔,她得活得更好才行。

  簡單的一個道理,她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想通。

 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迎向他的眼,勾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。

  「謝謝。」她語重心長的說出簡單的兩個字。

  放下,才能往前走。

  雖然一開始有些痛,雖然要將纏繞在心頭許久的他拔除,會有說不出的疼痛與撕裂,但……會好的。

  只要她夠堅強,一切都會好的。

  靳宇臉上寫著不明白。

  他是做了什麼值得她向他緻謝?

  她沒賞他一巴掌,都已經對他夠客氣了。

  「謝謝你的出現,我終于知道應該怎麼做了。」他的出現讓她懂得放下,懂得繼續往前走。

  靳宇還想說什麼時,在專屬辦公室裏的汪聿承也察覺到外面有動靜,好奇的探出頭來。

  一見到靳宇,汪聿承感興趣的挑起眉,臉上寫滿興味。

  「這麼快就出現了?」他自言自語道,看著靳宇的目光粘在自己的秘書身上,「看來其中必有文章。」

  這樣的好戲,不來插上一腳怎行?

  于是,汪聿承把門拉開,大步走向前。

  「靳先生,你好你好,怎麼有空來造訪?」汪聿承伸出手,聲音一出,將靳宇的注意力拉了回來,還不忘往他的身後瞧,「孟薇沒跟你一起來?」

  「沒……我不是來……我是來……」靳宇難得的不知怎麼跟人解釋他行徑。

  「他是來找我的。」子曼直接開口,化解靳宇的尷尬,「靳先生突然想到我們曾經是大學同學,特地來找我『回憶』一下過往的時光。」

  聞言,汪聿承回過頭想瞧瞧子曼的表情。

  沒想到,她倒好,勇氣挺大的,直接跳出來承擔了。

  只是,不看還好,一看,他有幾秒鍾是怔楞在當場的。

  「妳的……」汪聿承的手在臉上指了指,「你的……眼鏡……」

  子曼瞪了他一眼。

  要是在平常時,她的冷瞪已經能讓他清楚感受她的怒氣,現在眼鏡一拿下,他更是能完全感受她的情緒起伏。

  不過,他感受更多的是……她怎麼、怎麼……像變了個人一樣。

  好清亮、好澄澈的一雙大眼睛。

  就在汪聿承怔楞時,靳宇決定先行告退。

  「對不起,我還有事,我先離開。」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,他應該要讓自己先冷靜一下,想清楚了再說。

  汪聿承回頭,還來不及說些什麼,只見靳宇用著最快的時間,消失在他的眼前。

  汪聿承不是沒有注意到靳宇那近乎逃走的行爲,只是眼下有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。

  「你的眼鏡……」他的注意力還在她的眼鏡上。

  子曼在靳宇離開之後,心緒也較爲放鬆,她把手中的眼鏡往桌上一放。

  「以後再也不戴了。」從今以後,她要做真正的自己,真正的夏子曼。

  汪聿承看著她,心裏有著驚豔,不只是對于她大眼鏡下的真正容貌,也是因爲她散發出來的自信。

  以往,她的自信寫在她的工作態度上,而現今,更明顯表示在她的澄眸裏。

  「你的表情像是看到鬼。」子曼瞪了他一眼,又重新坐回椅子裏,沒有理會他。

  「哪是看到鬼,我簡直是看到……嘖嘖!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。」汪聿承只是笑,還不忘嘖嘖的贊歎幾聲,繞著她不停打轉。

  那意有所指的表情,讓子曼想不理他都很難。

  「經理,你還有什麼事要交代的嗎?」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,開始有點後悔把眼鏡給摘了。

  她眼角睨了桌上的眼鏡一眼,伸手正想把眼鏡再一次戴回臉上時,有人的動作比她快了一步。

  汪聿承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般,動作比她快了一秒,他將粗框眼鏡放在眼睛前面端詳一番,確認真是沒有度數的造型眼鏡。

  「一般來說,造型眼鏡是爲了讓自己更潮一點,你倒好,配了一副眼鏡,讓自己看起來更拙。」真是「用心良苦」啊!

  不過,也正是因爲她詭異的行爲,才能讓她這麼「安安全全」的留在他的身邊這麼久的時間。

  「那不關你的事,給我。」子曼在公事上處置合宜,但在私事上,就從不把他當一回事。

  把眼鏡還她,讓她再度遮去那雙美麗的眼睛不不不,他汪聿承不做這種事!

  雖然不見得一定要看到什麼樣的美女,但希望所見者皆爲賞心悅目的事物,這樣的要求,並不過分吧!

  啪的一聲,一個清脆的響聲,從他的手中傳出。

  子曼難得怔楞的無法反應,看著陪伴自己幾年的眼鏡,在他的手中斷成兩截。

  「你……」子曼瞪著他,好半天說不出話。

  這人、這人……是怎樣?

  汪聿承一臉誠意,看著被自己「無心」弄斷的眼鏡,展現他最大的誠意。

  「爲了賠償我『不小心』弄斷你的眼鏡,今天晚上下班後,我請你吃飯吧!」汪聿承假道歉之名,行約會之實。

  放了一個美女在身邊這麼久,他卻像瞎了眼一樣,完全的忽略她。

  人嘛!總難免以貌取人。

  不可諱言,她在公事上是個得力的助手,可是總少了一點兒讓人想更加了解她的想法,各掃門前雪就是。

  但現在可不同,讓他多了不少興緻,想跟她多多相處……

  相處這麼久,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主管葫蘆裏賣了什麼藥。

  「沒空。」子曼的回答很爽快,一口就拒絕,「眼鏡折了就折了,我會在月底的薪資表上加上一條業績獎金,到時,你直接簽呈就好。」

  跟他吃飯?她又不是想消化不良了。

  他的花名冊就鎖在她的抽屜裏,她沒打算在上頭再添上自己的名字。

  「喂……」汪聿承白了她一眼,「你真的很不給面子。」

  「我讓你有『裏子』就好。」她秘書的工作可不是白幹的,從來沒讓他洩過氣。

  「好好好,你說的都對。」汪聿承也只能笑笑的點頭,接下這個軟釘子,心想有的是機會,便慢慢的移步回到辦公室裏。

  就在他回到辦公室裏,正想要關上門時,他還是不忘回頭再看子曼一眼。

  一如他的流連,他注意到低著頭的子曼,緩慢揚起她的眸,就盯著靳宇剛才離開的門口凝視著,久久沒有移開視線……

  說不出是怎麼樣的情緒,就是有些不舒坦,講白一點,他覺得他男人的自尊被踐踏了,被嚴重的忽略了。

  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,留在自己的身邊也幾年了,沒有爲他動心就算了,竟然一心牽系著別人的未婚夫。

  始終停在汪聿承唇邊的笑容,不自覺的散去,被一股淡淡的不悅取代。

  那個男人,究竟跟她有什麼關系?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49 AM

第四章

  落地窗前,明月透過玻璃灑進,進邏一室銀光,與一個修長的背影。

  空闊的臥室裏,除了一張大床和書桌,沒有太多的家具,一看就是沒有打算要久留的狀態。

  男人環著手,長指間夾著煙,緩緩的呼出淡淡煙霧,黑眸凝望著窗外的夜景,久久不語,只是沉默。

  愈在安靜的時刻,愈是能回想起過往塵封的回憶。

  「子曼……」靳宇緩慢的吟過她的名字,仿佛也細細的回想起屬于她的味道與記憶。

  雖說是年少輕狂,但怎麼她好似一直沒忘記過他?

  一想及此,靳宇的心裏有些說不出的得意,也有更多的抱歉。

  她雖然什麼都沒說,可是他能讀得出她眼中的怒氣與不諒解。

  想起自己的身分,她的不諒解是完全可以知道原因的……

  想到他此番回台灣,純粹只是回來省親,順便辦個簡單的訂婚典禮,安安兩家老者的心,省得對他的婚事懸念。

  只要兩個禮拜,他就會處理完台灣的雜事,再回到美國繼續他的工作,等待他與林孟薇的工作檔期排好,就能順利結婚。

  一切再明白不過。

  但此時此刻,他卻有些遲疑了。

  打他離開台灣,他曾經爲了初萌的愛情掙紮過一陣子,可一陣子之後,他也決心將心思放在工作上,不曾再爲了誰動心動情。

  直到林孟薇因公到美國一趟,兩人有了短暫接觸,彼此對未來有著一緻的想法,基于聯姻的心態,兩人試著交往過一陣子,然後同意訂婚。

  但現在,他卻不再那麼確定了。

  在見到子曼之後,所有的感覺都回來了,在震驚過後,湧上的是滿滿的想念,與渴望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。

  的確,那叫沖動。

  而且是屬于壓抑不下的那種。

  已經靜如止水多年的心緒,竟在想起子曼的那一刻波濤洶湧起來,連他自己都感到訝異。

  他腳下的鞋,不停的往外移動,逼得他只能用盡力氣站在窗邊,離門愈遠愈好。

  已經幾個小時過去,煙灰缸裏的煙蒂堆得像座小山,想找子曼的想法卻是有增無減。

  瘋了。

  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樣激烈的情緒。

  「我得找她談談……」無論如何,他得見到她,現在!

  拿起在掌心裏快被捏爛的名片,上頭有她公司的聯絡電話,當然還有他利用關系問到的私人行動電話與住址。

  沖動湧在喉間,無法再壓抑,他直接就撥通電話。

  嘟--嘟--嘟--

  不若現在時下流行的鈴聲音樂,她很守舊的維持原有的電話鈴聲,一如她的人,也不愛改變。

  喜歡上了,就不改,戀上了,就不換。

  不知道……她對他還保有那樣的心情嗎?

  電話響了幾聲,靳宇心緒已繞過幾遍,在這等待的時間裏,他感受到陌生的迫不及待,與早已熄滅的渴望。

  電話的那一頭,子曼一頭濕發的從浴室沖出,連忙接起電話。

  「喂!哪位?」會打她電話的人不多,一旦打了,通常有急事,她不敢漏接。

  聽到熟悉的聲音,有著下午見面時所欠缺的熱絡。

  明知道是自己先對不起她,但是沒有得到她的熱情,還是讓靳宇十分失望。

  「是我。」靳宇壓抑著胸口的渴望,用最平靜的聲音開口。

  他的聲音傳來,輕易讓她停下所有的動作,僵楞在這一頭。

  不是幻覺吧?

  他打電話來了……

  她沒去猜想,爲何他會有她的電話,她想知道的是,他打來是爲了什麼。

  滿滿的疑問在胸口翻攪,她什麼都沒說,一句話也擠不出來,雙膝一陣發軟,在床邊生了下來。

  濃濁的呼吸聲,借著電話傳遞著。

  「子曼……」靳宇喃念著她的名字,低沉的聲音因爲渴望而喑燼。

  子曼軟弱而不爭氣的咬著唇,不讓太過激動的情緒,藉由電話傳了出去。

  只是,真的很難。

  許多早以爲已經淡化的感覺與回憶,狂猛的湧上,那些她曾以爲美麗的回憶,早已成了齧齒的鼠輩,不停的啃咬著她。

  而現今,他親自前來,像黑霧一樣罩住她的全身,籠罩她的呼吸,對著她張開血盆大口……

  「你還好嗎?」有太多的話想說,卻不知從何開始時,他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?

  「我很好。」子曼從牙根裏擠出幾個字之後,卻發現這已經是自己鎮定的極限。

  她搖著頭,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繼續跟他交談下去。

  「夜深了,我要……」她必須結束電話。

  察覺她拒絕的意圖,靳宇無法忍受。

  「我要見你。」他唐突而直接的開口,說出的話不只讓她驚訝,也讓他驚訝。

  但,他一點也不後悔說出,甚至是再次重複。

  「我要見你。」一說出口,才知道那是他所有的渴望。

  掙扎了一整天,擠在胸腔裏,無法讓他自在呼吸的,原來就是這句話。

  他想見她。他想見她。

  他真的想見她。

  「我們已經見過了。」子曼在電話這一頭,拚命的搖頭。

  這句話在告訴他,也在告訴她自己。

  「不,那根本不叫見面。」他需要一個私密的空間,他需要與她從頭到尾,把事情仔細的厘清。

  因爲他記得她的責備眼神,他知道她心裏對他有怨,這一切,他責無旁貸,但……他需要一個機會。

  「我不管,一切就到此爲止。」子曼不能承受更多。

  「我要見你,現在。」他重申他的要求,「你如果不出來,我明早就到公司門口等你。」

  橫豎這一趟回來,他有的是時間。

  「你……」想到公司裏那衆多好奇的眼神,子曼一時啞口。

  「你知道我說到做到。」靳宇對著她施壓。

  雖然這樣的行爲很可恥,但是爲了見她,他不管了。

  「說到做到?」子曼聞言,一股怒氣全湧上,「我『知道』你說到做到。」

  這種切身體驗,她再清楚不過。

  他說,等我回來。

  但,這一等,就是十年。

  這日子,不長,比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訓還好一點。

  盼著盼著,好不容易,他回來了,卻以這種方式告訴她,說他「說到做到」……

  「子曼,別這樣……」靳宇知道自己沒有辯解的立場,但他不能讓她就這樣掛電話,「我要見你,哪怕只有一面,我得見你。」

  「什麼都別說,現在的身分,說什麼都多餘。」子曼不認爲他們還有什麼可以說的。

  「我欠你一個解釋。」靳字不想讓事情這樣過去。

  「是啊……」她無奈的笑了笑,「你的確欠我一個解釋,可是這個解釋,我已經不想聽了。」

  在做什麼都無法挽回的時刻,說什麼都多餘。

  「晚安了,靳先生。」不待他的回應,子曼用最快的速度結束通話,並迅速的關機。

  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棄,但她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。

  徒然無功的等待與談話,都只是浪費時間罷了。

  只是,理智上雖然明白,可是她的情感上卻舍不下這樣的糾葛,在結束通話的這一刻,她忍不住在床邊哭了起來。

  「爲什麼?爲什麼?爲什麼……」她握緊拳頭,在床上槌打著。

  哀莫大于心死。

  以前的她,心死了,所以她能保持淡漠,保持淡定,一切仿佛都與她無關。

  但是現在,他突然出現了,而且還一副懺悔的模樣……這不是對她的另一種折磨嗎?

  淚水沾濕床緣,好似要將這幾年來的委屈一訴而盡,潰堤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,澄澈的眼裏已是紅通通的一片。

  而在這一頭,靳宇重撥幾次之後,直接進入語音信箱,他知道她的確不想聽到他的聲音。

  只是,對她的了解,知道她是個心軟的人,會拒絕他有大半的因素是因爲還在乎他。

  就算他自作多情,往自己臉上貼金,他一定要試上一次。

  電話裏無法打動她,他就直接到她的面前,要讓她見到他的誠意。

  十分鍾後,他依循得到的住址,找到她的住處,車子一停好,隨即火速奔到她的門前。

  他舉手,正要揚手敲門,卻聽到門裏低低的哭泣聲。

  那樣的哭聲,讓他的心頭一緊。

  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,久久無法敲下。

  是因爲他吧!

  他讓她那麼難受嗎?

  在結束通話的十分鐘裏,她都這麼哭著嗎?

  心情愈想愈糾結,像是被壓上一塊重重的石頭,幾乎無法喘息,他只能倚著門,長長的歎了一口氣。

  聽到她哭泣,他的心也彷彿要碎了。

  不應該再打擾她,不該讓她再這麼哭下去。

  只是……走不開啊!

  他的心被她哭泣的聲音牽絆,束縛得愈來愈緊,哭聲愈輕,他的心疼卻更深、更重。

  縱使對她心疼,但是想見她的想法與渴望,卻是有增無減。

  回國,是因爲訂婚。

  但現在,他卻連婚都不想訂了,只想跟另一個女人,把事情從頭說清楚。

  心裏有太多不確定,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,唯一很清楚的是,如果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回到美國,他會遺憾一輩子。

  聽見門內哭聲稍歇,他深吸一口氣,來到門邊,敲了門--

  子曼伏在床邊啜泣著,停不下那洶湧的難受,卻訝異的聽見門外有敲門的聲音。

  她拭去頰邊的淚,以爲是隔壁的鄰居來拜訪,鎮定的多吸幾口氣之後,才有勇氣來開門。

  門一開,她心一驚,下意識的就要用上門。

  只是,有人的動作比她快,腳尖已經抵在門邊,讓她不能如願關上門。

  「我需要一個機會。」靳字在門外喊著,不敢奮力推開門,怕一不小心傷了她。

  「沒有機會。」子曼不懂他究竟在堅持什麼,也不想費神猜想,一心只想把他推得更遠,「夜已經深了,我要睡了,你快走。」

  「你不讓我把話講完,我無論如何不會離開。」靳宇絕不放棄。

  子曼仍是不同意,用力的想關上門。

  見她不顧改變心意,靳宇沒有法子,只能用蠻力。

  「你小心,我要進來了!」他先行口頭警告,繼而使力一推,只見子曼整個人往門內踉蹌而去。

  靳宇一進門,趕忙將她扶起來,他還來不及表達歉意,就已經被她推著往外走。

  「快走,我不要你進來……你出去、出去……」才站好腳步,子曼便推著靳宇,一副見到牛鬼蛇神的模樣。

  雖然子曼已經用盡全力,但男女力氣有別,只要靳宇不想走,她不可能成功。

  他順著她的姿勢,一直退到門邊時,一個轉身,反倒將她壓制在門上。

  「聽我說。」靳宇壓低聲音,語氣裏有著煩躁。

  煩躁的原因不是因爲她的拒絕,而是她的眼睛哭得像核桃一般,可見她已經哭上好一陣子。

  他有股沖動想殺人,而且,對象是自己。

  子曼呼吸急促,看著一臉激動,站在自己面前的靳宇,知道除非自己突然變成神力女超人,要不然是無法將他丟出門外的。

  思緒一轉,知道自己沒有第二個選擇,只能由著他,看他還能扯出什麼鬼話。

  「好,你說。」他愛講,讓他去講,聽不聽在她。

  好不容易見她冷靜下來,靳宇把握住機會開口。

  「是我錯了,我沒有遵守我的諾言,我沒有回來接你,讓你在這裏等了這麼久,一切都是我的不對。」靳宇一古腦將藏在心裏的話全說出來。

  他很真心的說著,一雙黑眸流露出來的是對她的歉意。

  這幾句話一從他的口中說出,她紅唇開了又閤,閤了又開,半晌,卻還是沒說出一句話。

  這些年來,她確實因爲他的話受傷了。

  而眼下,她卻也很清楚的知道,因爲她的情緒反應,也讓他受傷了。

  怔仲看著他眸裏的難過,她反倒慢慢平靜下來,激動而憤怒的她,用力的幾個深呼吸,平撫自己奇異難受的情緒。

  她垂下眸,沒再怒沖沖的迎視著他的眼,只是看著他同樣激烈起伏的胸口,認真的反省自己。

  其實,是苛求了吧!

  那時的他們,畢竟那樣年輕。

  爲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,本來就愛說些天長地久的胡話……是她太認真對待,對他的要求太過了。

  「你其實不需要跟我道歉的。」子曼咬著唇,無奈的搖搖頭,大眼裏有著脆弱。

  在剛才哭得一塌胡塗的時候,自己其實就想過,理智上她很清楚,這一切不能怪他,但在一見到他時,情感上還是無法原諒。

  可是一望見他認真道歉的模樣,她反而不願太過苛責。

  畢竟,那時候的他們,都太年輕,也太不懂事了……

  他臉上愧疚難過的表情,讓她好生不忍,雖然不知道是否能真心原諒他,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對待他,但……就這樣吧!不需再深究了。

  橫豎是他離開台灣之後,他們倆又會回到平行線,再也不會有糾葛。

 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,子曼搖了搖頭。

  「算了……」真的算了,「一切都過去了。」

  靳宇原是一臉歉疚,但聽到她轉念的說算了時,他的心卻是一驚,一顆心像是被誰揪住一樣。

  他瞪視著她,彷彿她說了什麼大不赦的話,心持續的抽痛著。

  他的大掌握住她的肩膀,激動得說不出話。

  過去了。

  她說,一切都過去了。

  這幾個字像針一樣的刺著他。

  過去了,代表的是船過水無痕,代表的是一切都將歸諸于零。

  而他,不要!

  「我不想算了!」他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,俊臉上滿是疲憊,「如果我想就這樣算了,我不需要這麼專程,不需要這麼努力,只想著要見你一面。」

  她聞聲揚眸,一臉驚龍的看著他,像是無法相信會聽到他這樣開口。

  「你可以罵我,可以打我,但是,不要不理我。」他需要跟她談談,跟她把所有事情厘清,需要她來填滿心口那空虛的部分。

  弄清楚一切,他才能繼續走下去。

  至于,是跟「誰」一起走下去,則是他接下來要尋找的真相。

  一時間,子曼只是啞口。

  爲什麼要這麼跟她說?

  不是存心讓她更加難受嗎?

  「你告訴我,我要怎麼『理』你?」子曼直言問道。

  雖然他的話讓她的心一陣欣喜,但欣喜過後,卻有更多的惶怕,多擔心這樣的等待,又要繼續沒有止盡的延續下去。

  「理了你,只是滿足你的私心,讓你覺得不愧對我,讓你有機會對自己犯下的錯有說抱歉的機會,可你有沒有想過,這對我來說,不但沒有意義,甚至是一種折磨?」見他無言,子曼忍不住脾氣又揚起。

  人說,好聚好散。

  她已經讓自己學習放手,爲什麼他卻不肯呢?

  「子曼……」靳宇只能輕喚著她的名字,握住她肩膀的手也相形緊縮。

  真要這樣算了?

  不!他鬆不了手。

  「我不要這樣算了。」他還是那句話。

  「你什麼時候變成講不通的頑固了?」子曼怒由心生,瞪著他,澄眸燒著火。

  「就在一秒鍾之前。」他淡淡的回答。

  或許,在離開她之後,他就不再爲了什麼堅持,而現在,他更加發現,他很想成爲她口中的「頑固」。

  至少,那是一種堅守的態度。

  如果,當初的他曾經堅持,那她也不會受傷,也不會白白的空等。

  「靳宇!」她怒喊,氣惱他的無法溝通,小手甚至開始推開他,無法再繼續這樣的對話。

  「我說過去了,就是過去了,就算你不想接受,一切也都結束了,你的反對不能改變什麼。」子曼氣沖沖的推著他。

  她愈是想掙脫他的掌握,他愈是想控制住她,就在這你來我往之間,事情愈來愈失控--

  「你放開我,我不想聽了,我要結束這一切!」子曼大喊。

  「不能結束,至少,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,我們之間甚至還沒開始。」靳宇回想起那時純純的愛戀,有著的是對彼此的真心、完整的愛情與空泛的諾言。

  他們之間的交往,有的只是熱情,但,不經祝福的愛情,都只是台面下的交往,沒有經過的是真正對彼此坦然的過程。

  就連面臨被分開,他們最終的下下之策,那欲「先有後婚」的想法,也在真正要發生的前一刻,硬生生的被人打斷了。

  這樣的他們,怎麼能說有了開始呢?

  不知道他腦中百轉千回的想法轉折,子曼只是下意識的駁斥,以爲他只想否認他們之間曾發生的一切。

  「你敢說我們不曾開始?」她用力的往他的胸口招呼去,「你這個可惡的家夥,你難道忘了那一切?」

  他們曾親昵的依偎、親吻,甚至在那一個大雨的午後,他們已接受裸裎相對……

  她永遠記得那些人闖進之後,她狼狽的披上衣物,遮去自己,逃避他們看不起的輕蔑眼神。

  這一切,都是爲了他受的。

  而他,卻不想承認?

  「我沒有忘。」他捧住她的臉,不想因爲過度用力而傷了她,「就是因爲沒忘,我才需要跟你談談。」

  「有什麼好談的?」子曼已經氣昏頭,「你說沒開始就沒開始吧!你現在馬上離開,我不要跟你談,聽到了嗎?我不想談……」

  她氣到頭發昏,用盡所有能喊出的力量,一心只想吼聾他的耳朵。

  「不想談,是嗎?」靳宇微微眯起眼,看著她激動的表現,黑眸裏閃過某種不知名的光芒。

  「是,我不、想、談!」子曼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,只想著要發洩自己的情緒。

  「好,我們不用談……」靳宇話中有話。

  子曼瞪著他,還來不及反應他爲何突然改變說法時,卻見他突然傾下身來,薄唇直接吻住她。

  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50 AM

第五章

  這個突來動作帶來的驚訝,遠比初見到他時更讓子曼驚話。

  「唔……」子曼瞪著眼,所有抗議的話語全被封在他的口中,一顆心突地失速狂飆著。

  片刻裏,那許久許久之前的記憶,那刻劃在心裏的痕跡,都一下子鮮明幾百倍。

  他的吻,曾經那樣的熟悉。

  只是,在「睽違」近十年之後,卻又陌生得讓她像是初吻被奪的小女孩一般。

  她狠狠的推開他,冷不防的賞了他一個紮紮實實的巴掌。

  啪!

  她瞪視著他,無言的用一雙眼斥責他。

  怎麼敢?!

  他怎麼敢這麼做?!

  「你太過分了!」她聽見自己開口,但語氣裏的驚喘與慌亂,卻是她所陌生的語調。

  「是你說不用談的。」靳宇並不承認錯誤,甚至沒有半點愧疚。

  這狠狠的一個巴掌,他受下。

  這是他該受的懲罰。

  「你願意改變心意了嗎?願意談了嗎?」靳宇再問,灼熱的一雙眼仍是盯著她的眼、她的唇。

  那淺嘗即止的吻,沒有平靜他的想念,反倒撩起他更激烈的渴望。

  「我還是不打算談……唔!」子曼這句話還沒講完,他熱辣的唇又貼近,再次上演一次強吻記。

  這一次,她就算用盡所有的力氣,還是無法推開他,因爲他已有了準備,用盡力氣將她困在他的懷裏。

  她左右掙扎,小拳不停往他的胸口招呼,無奈他的大掌箍住她的後腦,教她只能承受著他的吻。

  更可惡的是,他趁著占領她紅唇的時間裏,探出他靈活的舌,欲嘗遍她口中的香氣。

  真的是……不可原諒!

  子曼把心一橫,決心要讓他吃到苦頭,趁著他探出舌的片刻,直接緊閉牙關,狠狠的咬了下。

  靳宇果然吃疼,一不注意就鬆了手,讓她得到自由。

  子曼沒有到此爲止,仍是反手,又是一個惡狠狠的巴掌--

  兩人紅目對視。

  子曼怒氣沖沖,氣他的膽大妄爲,氣他的狂妄無禮。

  靳宇雙眸燃火,因她的紅唇誘人,因她的滋味教人流連。

  她的巴掌紮紮實實,的確介意著他的吻。

  而他也知道,他確實過分了。

  但是,縱使知道自己「錯了」,他卻很想「將錯就錯」,很想「變本加厲」,甚至是……「打蛇隨棍上」!

  心隨意想,他再不願等待。

  不畏她的「強拳」,更不畏她的「利齒」,他的動作裏有著霸氣,捧住她的臉,又是一個重重的吻。

  這一次,她無論如何,再也無法阻止他。

  他鐵了心的要嘗遍她的滋味,把心一橫的要讓她感受他的感覺。

  縱使她還有一點想抵抗的想法,都會被這樣的吻,蠶食鯨吞屬于她的勇氣。

  抵抗逐漸的軟弱,她輸給自己對他的渴望,迷戀著他曾經給予的熱情與溫暖,想念著他身上的溫度,他雙手有力的擁抱……

  總是,她輸了。

  當他的舌探進她的口中,她不再拒絕,也無力拒絕,承受著他強烈的索歡之吻,要她完全的接受他。

  腦袋裏一片混沌,子曼知道這是不對的,只是,在他熱吻的進攻之下,她卻迷亂了。

  槌打他胸口的力道變弱,無力的將掌心貼在他的胸口上,感覺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。

  好急、好快,一如她的一樣。

  是否,他也跟她一般,如此驚詫于對彼此熱吻的想念呢?

  這個念頭一浮現,她便嚇得收回抵住他胸口的手。

  趁著這個片刻,靳宇收攏他的手,讓她整個人被他擁進懷裏,完全貼合在他寬闊的懷裏。

  熱吻,更深。

  火,從接觸的那一點蔓延開來,對她的渴望更加白熱化,他不再滿足于唇間的交纏。

 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撫著,試圖用最簡單的接觸,來平撫胸口的渴望,但是……很顯然的,效果不彰。

  他只能更加用力的將她擁進懷中,感受她柔軟的身軀在他的身前發燙,胸前的豐盈貼著他的胸口起伏,讓他深遠的眸更加火熱,一個陌生的饑渴歎息滾過他的喉間。

  她被吻得軟弱,再也使不出力氣反抗,就算他己經不再強力的控制住她,薄唇離開她被吻紅的唇,她卻還只能在他的胸前喘息。

  他的手滑進她的髮裏,托住她的後腦,兩人的額彼此抵著,他熱燙的呼吸拂著她的臉。

  「子曼啊……子曼……我們怎麼會錯過這麼多……我爲什麼會錯過你……」他在她的面前低喃著,許多的回憶都湧上,他放不開手。

  這是第一次,子曼沒有逃開他的靠近,任由他的氣息包圍著她。

  因爲他的話。

  因爲他語氣中的歎息。

  讓她覺得,他也跟她一樣的遺憾,也因爲如此,她的眼眶竟沒有骨氣的濕了。

  那些曾經以爲早就忘卻的委屈,此時洶湧浮上,就算她很努力的想把淚水眨回眼眶,卻還是滑下她的頰。

  「噢!子曼。」靳宇心疼的皺起眉頭,歎了一口氣,微偏頭,輕輕吻去她的淚。

  淚水,真是不落則己,一落驚人。

  他流露出的溫柔,催化她的淚,她雖然緊咬著唇,想藉由疼痛轉移她的難受,但顯然的效果不彰。

  十年來鮮少落下的淚,在遇見他之後,一次又一次的落下,仿佛再也停不下來。

  因爲她的哭聲,靳宇的眉頭緊緊蹙著,心中無比煩亂,被滿心的歉意煎熬著。

  「別哭了……」他今晚已經聽夠她的哭聲,光是看著她那雙眼,他心裏就一陣抽疼。

  只是,才浮現的情緒,又怎麼能輕易消去?她又惱又怒又難受,淚落得更開心。

  聽到她哭得更難過,靳宇的一顆心全揪住了。

  不曾有過這種感覺,一顆心全牽系在她的身上,再也不屬于自己。

  「子曼……別哭、別哭了……」他試圖要止住她的眼淚,但總是徒勞無功。

 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,靳宇發現,他得想個辦法才行。

  捧起她的臉,正好看到她濕潤的眼,他低頭,溫柔的吻住她的唇,緩慢的輾壓著她的唇瓣。

  他淺嘗著、低吻著,竊取她唇邊的歎息。

  在這溫柔的吻裏,難受被淡化了,被一種濃濃的想念取代,靈活的舌誘惑著她,舔弄著她害羞的唇,再次享用她口中的甜蜜。

  像是被下了迷藥,子曼再也無法思考,因爲他一次又一次的吻,她已失去理智判斷的能力。

  淚水不知何時停了,她開始回應著他的吻,學習著他探舌的方式,與他交纏著。

  感受到她的回應,靳宇的喉間又是一陣陌生的低吼,像是被點燃什麼引線。

  他攔腰抱起她,往內室裏走,動作間並沒有停止彼此的吻,反而吻得更濃更深。

  子曼被吻得昏沉,根本沒想到要推開他,一神智被他的熱情燒焚,也被自己的想念淹沒。

  她想他。

  到現在,她才對自己承認,她一直不曾忘記他。

  她以爲她忘了,無奈,想念只是沉得太深,深入骨髓,已成爲生命中的一部分。

  直到被挑起的這一刻,她才知道他的影子刻劃得如此深刻。

  無比輕柔的,靳宇將她放平在床緣,薄唇仍在她的唇上肆虐,大掌則來到她的衣上,用著最緩慢的速度,解開她的衣衫。

  她膛開眸,與他的眼對視著。

  理智上,她是清醒的,她能感覺胸口的涼意,她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,但是……情感上,她卻不想拒絕他。

  一點也不。

  于是,她舉起她的手,靠上他的臉,不是將他推開,反倒將他拉近,送上她今晚第一個主動的吻。

  她仰起頭,挺起她的腰,承受著他的吻,感覺他諒奪她的唇,也感受他的手肘支在她的身側,僅隔著胸衣貼著她的胸口。

  等待了十年,她無法理智的拒絕,只覺得這個吻理所當然。她攬住他的肩膀,靠近他的胸膛,感覺他在身邊的溫度。

  感覺那種他完全屬于自己的感受。

  熱吻間,他的大掌溫熱的靠上她的頸項,長指占有的來回撫著,隱含某種程度的暗示。

  屬于他的溫度,烙上她的肌膚,那許久之前曾有的親昵,這一次再沒有任何阻攔。

  她的心跳加快,肌膚浮上一層淺淺的粉,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著。

  靳宇放慢他的步調,不想兩人的第一次太過急躁,長指順著她的鎖骨緩緩下滑,指間陷入她胸衣間的雪溝中。

  指間搖晃的軟嫩,考驗著他的耐力,那是一場最難忍的折磨……

  終于,靳宇順從他的渴望,掌心包覆上她的豐盈,恣意的揉捏著。

  他松開她的唇,順著她的大動脈吻下,讓她有些可以喘息的空間。

  只是,這樣的距離,換來的是她逸出口的呻吟與喘息,無法壓抑他帶來的情欲騷動。

  子曼緊咬唇,不敢去看他的表情,只能仰望著天花闆,但這個仰起的動作,卻無意間將胸口的豐盈往上一頂,正巧讓往下移動的薄唇,不偏不倚的吻上她的乳尖。

  「啊!」子曼驚呼一聲,忍不住伸手想要推開他。

  到「口」的肉,靳宇怎麼會讓她逃開,不但沒讓她的力氣使出分毫,反倒隔著胸衣咬住她的乳尖。

  「靳宇?!」子曼又驚又異的低頭,正巧看見這驚世駭俗的畫面。

  他的唇就吻在她的豐盈上,而他的大掌更是將她的柔軟堆成一座小山……

  「噢……」她羞窘的嬌吟,卻無法阻止。

  這媚人的呻吟,是一種更加無法抗拒的誘惑,那個曾想「慢慢來」的念頭,在她的魅惑下,早已煙消雲散。

  他無視抵抗的小手,解下她的胸衣,清楚看到她的柔軟豐盈,在他的掌心裏搖晃,乳波蕩漾。

  不過是一眼,就在他的眼裏燒起燎原大火。

  這麼多年來,他並不曾爲了誰守身,雖不至于放浪形骸,但也絕非床上生手,但他卻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激動渴望的情緒。

  「我怎麼會錯過這些……」靳宇黑眸緊盯著她,不遺漏她的表情,掌間卻也沒有放棄享受這無上的觸感。

  他的雙手似輕似重的揉捏著她的柔軟,指間則捏弄著因他而尖硬的蓓奮。

  她緊咬著唇,迎視著他火熱的眼,縱使有羞窘,卻也看到他的篤定,彷彿她天生就該屬于他一般。

  某種奇異的騷動在體內竄流,子曼無法動彈,只能靜靜的看著他俯下身,灼熱的唇吻上她的胸口,在她的柔軟豐盈上烙下他的溫度。

  他伸出舌尖,魅惑的輕舔過她的乳溝處,靈活的逗弄著她,讓她纖細的身子不停顫抖。

  他的頭就俯靠在她的身前,她伸出手,靠上他的肩膀,卻無法清楚知道,她想做的事,是將他推開,還是更用力的將他拉近……

  她的神智昏亂,因爲他身上的熱氣,也因爲他帶來的狂亂。

  這一刻,她不想去思考,只想在這一刻,完全的屬于他,也讓他完全的屬于她。

  臣服他,也讓他臣服于她。

  她閉上眼,感受他的指尖拾弄著她的乳尖,帶來激烈的快樂,她輕吟一聲,氣息不穩。

  那急喘的呼吸催化著他的占有,他的舌尖來到她提立的蓓蕾,輕繞著、環圈著、逗弄著,輕咬著蓓蕾邊的敏感肌膚。

  「嗯……」她搖著頭,被劇烈的快感操弄著,指尖陷入他的肩膀,輕喘與嬌吟斷續的從口中呼出。

  「喜歡嗎?」他的舌尖輕轉,濕潤了她的乳尖,他啞著聲音問著。

  子曼搖著頭,咬著唇,拒絕承認這可怕的歡愉。

  「不喜歡?」他微揚眉,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話語。

  她潮紅的臉已代表一切,但她卻嘴硬的不想承認。

  「這是一種挑戰嗎?」他低聲探詢,黑眸緊盯著她嬌紅的臉,大掌已不服輸的下滑,準備給她更多難以言喻的感受。

  「沒、沒有……啊!」子曼艱難的開口,只是搖著頭,還來不及說些什麼,她的抗議已轉爲驚端。

  他的大掌滑下,探入底褲裏她私密的一處,直接揉捏上她的花核,紛亂的情欲快底在體內沖撞,令她難以承受的嬌喘。

  「這樣呢?你喜歡這樣嗎?」靳宇又問,聲音裏有著濃濃的壓抑,愛死她嬌吟的聲音,讓他的欲望更加堅硬,吶喊著要得到抒發。

  「靳宇……」她嬌弱的喊著,紅唇的熱氣一陣陣喘息而出。

  感覺她的春潮濤濕他的手,他知道她喜歡,但是,他喜歡聽她說,就是要聽她說。

  「喜歡嗎?」他揉搶著、輕彈著,「告訴我,子曼,你喜歡我這樣做嗎?」

  「靳宇……不……」子曼直搖頭,這陌生的情欲來得太急,她無法招架。

  靳宇用著最快的動作,將兩人身上殘餘的衣物除盡,讓兩人完全裸裎的接觸,換來的又是她一聲驚喘,與他喉間一陣火燙。

  他堅硬的身子壓在她的身上,令她有些無法喘息,更別說他緩慢移動時,帶來某種無法言喻的煽情……

  就在她難受的扭動身子時,他的長指緩緩滑進她早已潤澤的花徑裏。

  她驚愕的仰身,身體不由自主的收緊,將他的長指緊縮得更牢,像是極爲渴望著想要吸附他。

  「天啊……我真希望能馬上占有你……」靳宇的聲音又沉又低,啞得連他自己都陌生。

  這誘人的緊窒,預告著會有的銷魂,要不是想讓她更加濕潤,他真想立刻就進入她的身體裏。

  他說出的淫聲穢語,讓她體內的春潮更加無法自制,隨著他緩慢進出的長指,一陣一陣的溢出。

  「我……靳宇……我、我好難受……」子曼有些無助的搖著頭。

  體內的情欲翻動,是她所不熟悉的一切,唯一的一次體驗,也就在十年前,那根本還不算完事的那一次。

  「我知道,我也很難受。」他撥開她的大腿,將偉岸的身子擠進她的雙腿間,讓她完整的接受他進入的預告,不容她拒絕。

  銷魂的熱。

  狂妄的欲。

  「靳宇……」她忍不住,一聲又一聲的喚著他,在他又擠進一指時,花徑被撐得更緊。

  有些疼,卻也有些更難形容的情緒。

  她有些怕,卻有更多的期待。

  她難耐的甩頭,意圖甩去太滿的情欲,她的全身都被這快感占領,隨著他進出的長指,發出無法控制的銷魂喘息與呻吟。

  「不行了……靳宇,我不行……」她無助的想要停止這直往上飛的虛浮感覺,「啊嗯……」

  終于,她的喘息擊潰他最後的自制。

  他挺直身子,將身體置于她的花徑前,堅硬碩大的欲望,就頂著她的花徑口,雙手托起她的臀……

  他挺腰,欲望猛地竄進她的體內,貫穿她的柔軟。

  「呃!」子曼吃疼的閉上眼,縱使已有前戲的滋潤,但她還是忍不住輕呼了聲,整個人幾乎被撕裂,「疼……」

  靳宇怔了一下,因爲她的反應,也因爲她緊窄的花徑……

  「子、子曼?」他無法自抑的輕喚著她的名字。

  他在驚異之餘,更多迅速湧上的,是無法言喻的喜悅與自滿。

  「妳……你還是……」天啊!他都快無法說話了。

  十年前,他還記得在廢屋裏,他幾乎就要占有她了,卻在最後一刻因爲被人闖入而中止。

  但是……都已經十年了,她卻還是……還是處子?

  子曼望著他,縱使不願讓他知道,自己真的癡等他這麼久,卻依舊讓他發現了這件事。

  「我只是沒有遇上好男人。」子曼徒勞無功的爲自己的「處子身分」解釋,因爲這個轉折,讓她暫時轉移她的疼痛。

  雖然,這真的是太荒謬。

 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多此一舉、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強調她並沒有等著他。

  「當然。」靳宇得意得差點要閤不攏嘴。

  她的言下之意,指出他就是她心目中的好男人,是吧?

  他臉上的笑容,讓子曼有些不是滋味,忍不住就是想扯下他臉上的得意。

  「如果不是你臨時出現,我其實已經找到一個很適合我的男人。」子曼天外飛來一筆的說著。

  看到靳宇臉色一沉,子曼火上加油。

  「不過,我就是不想看到他臉上的得意,所以才答應你的求歡,不讓他太往自己臉上貼金,以爲他有多特別。」子曼話中有話,暗指他不要想太多。

  明知道她極有可能只是故意激他、氣他,但他還是被影響了。

  「夠了。」他壓沉聲音,欲望極其威脅的探得更深,立刻聽到她的喘息。

  蟄伏在她體內的野獸,因爲她的挑釁而蠢動著。

  「怎麼?聽不得真話?」子曼知道這麼做不聰明,可她就是不能控制。

  有種無法解釋的感覺彷彿讓他知道自己的處子身分,就等于讓他知道,她始終在守著他。

  守著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--光想就覺得愚蠢,她無法忍受!

  「別再說了。」靳宇握住她的纖腰,居高臨下的看著她,眸中除了灼熱的欲望,還湧上熊熊的怒氣。

  對她有著複雜的情緒,無法用簡單的言語來形容,既然如此,那就付諸行動吧!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53 AM

第六章

  大掌緊握住她的腰,靳宇猛地挺身一刺,讓欲望更加刺入她的體內,她低喊一聲,與他的視線交纏。

  就在這一刻,靳宇告訴自己,他要與她一生相守。

  他曾經讓她失望,但這一次,就算用上一輩子的時問,他也要將她留在他的身邊。

  「妳是我的。」他啞著聲音開口。

  子曼無法言語,只是緊咬著唇,感覺他的巨大在她的體內,兩人的心跳交纏著,她幾乎就要相信了……

  她緊緊閉上眼,不讓自己動搖。

  她的否決,靳宇感覺到了。

  而他,不能允許!

  他發出一聲近乎低吼的聲音,欲望開始在她的體內馳騁,由慢而快的抽送,帶來一種陌生的狂喜。

  花徑如此緊窒柔軟,潤澤的花蜜湧出,滋潤他的入侵,增加她的喜悅,屬于他的欲望在她的體內進得更深,歡愉在身體流竄著。

  每一次的進出,靳宇都專注的看著她,不漏掉一絲她臉上的表情,深深爲她迷醉著。

  縱使不願意承認,子曼卻無法對自己否認,她的身體確切的感覺到喜悅。

  她的腰款擺著,回應著他的每一次進入與撤出,她的雙腿環住他的腰,讓他進入得更深,更加與她結合。

  而她的聲音,更是陌生得讓她羞窘,柔柔軟軟的,婉轉輕吟得像是被寵壞的貓兒,發出舒服的吟哦。

  他的手愛憐的在她身上撫動,讓她難耐的扭著腰,狂亂的只想要更加擁有他。

  那樣熱情直接的回應,是一種無法拒絕的邀請,靳宇捧起她的臀,更加用力的挺腰,展開急促渴望的沖刺,堅硬的欲望在她的體內來回進出著,帶給兩人更加歡愉的感受。

  迷亂的欲念充斥著,她的理智再無法思考,只是單純的想要著他,她雙手環住他的頸項,心甘情願的接受他的占有,讓自己完全的屬于他。

  他努力的取悅著她,額間布滿汗水,一滴滴落在她潔白卻泛著紅粉的肌膚上,看來格外煽情,讓他的欲望更加堅硬,更加的需索著她。

  于是,一次、一次,又一次。

  每一次他的挺身,都重重撞擊上她敏感的花核,狂喜迅速累積,她的吟哦聲更加虛軟。

  春色無邊。

  在他幾下強而有力的沖撞之後,兩人同時達到高潮。

  過多的狂喜讓人疲倦,就在昏睡過去的前一秒,她有個可怕的錯覺--她還是如此深深的愛戀著他。

  夜色深深,銀白的光映入窗內,徐餘的呼吸在靜室裏,舒緩綿長,可見極爲熟睡。

  靳宇擁著她的腰,單手支住他的頭,側躺著欣賞著她的睡姿,內心洶湧著陌生的滿足。

  多少年過去了,他幾乎已經忘記這種情緒。

  每日爲公事汲汲營營,就連婚事幾乎也成爲公事的一種,他對幸福的婚姻,攜手邁向未來這種事,不再抱持任何希望,直到--

  直到她又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
  一直以爲早就忘記她,才會在這麼多年裏不曾再想起她,卻在相遇的此時,記憶洶湧而來,那圍堵過的記憶,是對她最深的牽系。

  「我再也不放手。」他對著她輕聲的說,用著最輕的聲音,卻有著最重的承諾。

  身前的纖細身子,不安的動了動,雖然極爲細微,卻已經顯露出她情緒的波動。

  「妳醒了。」他傾身,鼻尖磨蹭著她的。

  子曼就算想繼續裝睡,也被他鬧得有些不自在,只能不甘心的睜眼,迎向他的黑眸。

  雖然已經在開眼的時候,告訴自己千百次,一定要「若無其事」,但是在迎向他的眼時,她還是很不爭氣的紅了臉。

  「我喜歡你紅著臉的樣子。」靳宇用著指背輕輕滑過她的臉,薄唇揚起迷人的微笑。

  「我不喜歡。」她故意冷著聲音,惡狠狠的瞪著他。

  只可惜,紅通通的臉蛋讓她帶著怒氣的眸少了毅氣,反倒多了不少嬌嗔的味道。

  「沒關系,我喜歡就好。」靳宇聳聳肩,一副無所謂的樣子。

  「不要跟我耍嘴皮子。」子曼對于眼前的狀況實在很感冒,這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,真讓人沮喪。

  「好,不耍嘴皮子。」靳宇慷慨應允,「那能幹麼呢?再來一次?」

  聽到他熱切的「邀約」,子曼的臉像是被火燒過。

  「夠了。」子曼瞪了他一眼。

  「不夠。」靳宇用力搖頭,壓低聲音,鼻尖與她的磨蹭著,語氣十分親昵,「一輩子都不夠。」

  聽到他不停的重複著這些她不該聽到的話,她終于決定制止。

  「好,靳宇,我承認,剛才發生的事,是一個大錯誤。」子曼不想把過錯全推到他的頭上。

  「錯誤?」靳宇眉頭輕挑,明白表示他不認同她的說法。

  他的表情讓子曼的臉色更難看。

  「靳先生,你已經結婚了。」子曼慎重的提醒他。

  「我沒有。」靳宇搖頭,這件事連他都不知道。

  「訂婚跟結婚有差別嗎?」子曼真是受夠他。

  「當然有。」靳宇故意逗她,俊臉上笑容更甚。

  「對我來說沒有,你既然訂了婚,就是有婦之夫,我是昏了頭才會跟你……」子曼欲言又止,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出剛才發生的事。靳宇笑了笑。

  「我不是有婦之夫。」他輕點她的鼻尖。

  他的反駁,得到的是她更嚴厲的瞪視。

  「我說過,訂婚對我來說,就是……」子曼發現他實在很難溝通。

  「我也沒訂婚。」靳宇終于好心的打算話說從頭。

  「我……你、你說什麼?」子曼總算是把話聽進去了。

  「我沒訂婚。」靳宇堆出再帥不過的笑臉,春風滿面的有些刺眼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子曼楞了楞,繼而突然恍然大悟,「你不會想用這個爛借口來欺騙我吧?你以爲我是三歲小孩嗎?」

  「我沒騙你。」靳宇搖頭,「在你的心裏,我上一次的失信,已經讓你對我的信心全失了。」

  「這話倒是真的。」子曼毫不否認,白了他一眼,「你在我心裏,就跟個騙子沒兩樣。」

  「那你還把第一次交給個騙子?」靳宇故意消遣她。

  聽到他這麼說,她想也不想的舉起手,直接往他臉上招呼去。

  啪的一聲,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室內。

  沒想到能順利的打到他,子曼楞了楞,轉眸看著他臉上明顯的紅痕,她心裏沒來由的有些難過。

  他可以躲,可以擋,他可以避得過,但是……

  「這是我應得的。」看出她眸中的疑惑,他主動解答,「原本我想,我欠你一個道歉,可後來再想,光是道歉是不夠的。」

  意思是,他是故意受下她這一掌的。

  「你別以爲這樣,我就會心軟。」子曼嘴硬說道,但其實她的確是心軟了。

  「我不要你心軟。」靳宇伸手,輕輕撫著她的臉,動作充滿愛憐,「那不是我打算從你這裏得到的回應。」

  聞言,子曼沉默了,連問都不敢問,他要的回應是什麼。

  「就到這裏爲止吧!」子曼只是搖頭,不敢去迎向他的眼,「我們都犯了錯,但,不該再將錯就錯,我不想傷害另一個女人,雖然只是訂婚,但總是一個女人顯意將她自己交給你的開始……」

  「我是回台灣『準備』訂婚,但其實儀式還沒舉行。」靳宇不再讓她胡思亂想,直接把話說明。

  此話一出,子曼動也不動的看著他,努力消化著這個意外的訊息。

  「子曼,對于剛才發生的事,我沒有存心占你便宜,我說我會負責,也是認真的。」靳宇托起她的臉,讓她看清他眸中的神情。

  如果說,現在突然下起紅雨,或是教她突然從床上跌下來,都沒能比得上他幾句話帶來的驚訝。

  「認……認真的?」子曼覺得喉嚨像是突然失去聲音,「認真的……什麼?」靳宇帶笑憐愛的看著她被嚇壞的神情。

  「我要認真的重新追求你,讓你答應嫁給我,履行十年前的承諾,讓你成爲我一輩子的牽手夫妻。」靳宇再慎重不過的點頭。

  子曼無法解釋此時心中複雜的神情。

  很好。

  太好。

  再好不過了!

  他決定履行曾許過的承諾,打算給她幸福了……

  只是,初初的欣喜才過,卻有更多的惶然湧上心頭,想起十年前他們之所以不能成對的原因。

  「你的家人不會同意的。」子曼搖搖頭,仍記得十年前他們臉上的那些輕蔑。

  「一切都不同了。」靳宇握住她的下頓,祖止著她的搖頭。

  「沒有不同。」子曼歎了口氣,「你是個黃金單身漢,正準備要與個有著同樣驚人身世的女人訂婚,而我,只是個月薪三萬的雇員……你覺得事情有什麼不一樣嗎?」

  「當然。」靳宇不像她那麼悲觀,「我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沒辦法主事的家夥。」

  聽到他稱自己「家夥」,子曼有些失笑。

  「你已經是個成功的商人,不該不懂身世的重要,也不該不懂錢財對某些人的意義。」她絲毫不覺得他們有成功的機會。

  「我不是『某些人』。」他已經讓她失望一次,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,

  「這一次,我會爲你堅持。」

  子曼無奈的輕笑。

  「不是我喜歡潑冷水,而是……這是不可行的。」根深抵固的門戶觀念,不可能輕易更改,尤其是牽扯更多的商業利益之下。

  她早就不是那個初出大學門的女孩,她懂得什麼叫世故,懂得什麼叫現實,懂得什麼時候……該放棄。

  「對我有點信心吧!」靳宇實在不喜歡她此時臉上的表情。

  「就像你剛剛說的,信心早沒了。」子曼輕咬唇,腦袋一片混亂,比他沒說出這些話之前還要亂七八糟。

  「子曼……」靳宇還想再說什麼。

  「你回去吧!」她需要一個人好好安靜一下。

  「子曼……」靳宇搖頭,「你不會真的要放棄吧?」

  子曼揚眸看著他,好半咽不說話。

  「讓我好好想一想,這一切……實在太突然了。」子曼不否認,他說出的話取悅了她。

  但,更現實的是,她不能讓自己沉浸在這個夢裏。

  看著她,他的心裏沒來由的一慌。

  如果有她在身邊,他有能力可以對抗全世界,可重點是,她必須與他站在同一陣線,必須讓他知道,他的努力有目標。

  「你不該想!也不需要想!我就在這裏,就在你的身邊。」靳宇激動的對著她低吼,不喜歡她臉上那種完全對未來絕望的神情。

  子曼咬著唇,熱淚湧上眼眶。

  她多希望自己真的能像他說的那麼樂觀。

  只是……怎麼可能?

  她的眼睛泛紅,垂眸避開他的注視,甚至是主動偎進他的頸項,感覺著他的存在。

  淚水湧現,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流淚,卻像是止不住。

  她的心情複雜得無法解釋。

  一部分的自己,渴望著去相信他,去相信著可能的美好未來,卻也有更多的一部分,告訴自己要冷靜、要清醒,別再一次墜落。

  他的胸口因爲她的偎近而暖和,但是她落下的淚卻濕了他的頸項,流進他的心裏。

  「我知道妳受委屈了。」都是因爲他,他忘了她,才讓她一個人獨自守了這麼久。

  她的心糾結的痛著。

  她那是自找的,自己願意要等的,怨不得誰。

  但,聽到他這麼說,她卻又一次濕了眼眶。

  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,她是那麼絕望的愛著他。

  十年前如此。

  十年後也是如此。

  縱使理智清楚的知道,他們之間沒有一點可能,但她還是戀著他,心向著他。

  知道他有心對抗父母的爲難,她滿心感動。

  可是更多的,卻是心疼與不舍。

  她不希望他也受著跟她一樣的痛苦,她倒是希望他回去過他正常的生活,沒有必要爲了她,再做任何無意義的奮鬥。

  「別哭了。」靳宇心疼的托起她的臉,看著她又流下流淚。

  望著她絕望又無奈的雙眸,他的心狠狠揪起。

  「我總是讓你哭……」他自責的搖著頭,因爲她的淚眸而心疼,「真是該死……」

  「別這麼說。」子曼淚如雨下,心痛緊抓胸口。

  他低頭,吻去她的淚,用著最輕柔的動作。

  「別哭了,我的子曼、我的愛。」他低啞的開口,溫柔且纏綿。

  子曼知道該推開他,知道再下去,又是一次錯誤的延續。

  只是,他如此的溫柔、如此的珍視……她實在拒絕不了。

  于是,她回吻著他,回應著她所能給予的絕望愛情。

  再讓她墜落一次吧!

 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。

  就這一次!

  真的、真的……

  天明了,愛情沒有結束,只是開始。

  靳宇硬是替她請了假,開著車帶著她直奔溫暖的南部度假勝地--墾丁。

  路程很遙遠,在車上獨處的時間很多,靳宇不停的說著話,帶著她回憶起大學時代的生活,那些曾經遙遠的夢想。

  「記得嗎?我們那時曾說過,等我們畢業之後,一定要到墾丁好好的玩上幾天,過著舒適又沒人理的日子。」靳宇分神回眸,給她一個微笑。

  子曼怔了怔,思緒回到過去。

  「那時你家人盯得緊,別說是到墾丁,連我們要單獨出門,都會被嚴密監視,像是怕你被我吃了一樣。」子曼忍不住失笑。

  曾經,他們爲了愛不顧一切,只想衷心相守,就算天塌下來,他們也要死在一起。

  愈是受到阻攔,他們的愛情更堅定,雙手更是緊牽……

  思緒到這,沒想到手心裏卻一暖。

  她垂眸,看著自己的左手,正被他緊緊的握在手心裏,像是心有靈犀,同時都有相同的心緒。

  「相信我,這一次,我一定不再鬆開。」靳宇雖然因爲開車的原因,目光直視前方,但手心卻握得好緊,篤定而堅持的力量,借著他的手心傳了過來。

  如果要說沒感動,那真是騙人的。

  她的眼眶熱熱的,鼻尖酸酸的、澀澀的,他的話軟軟的滑進她的耳蝸裏,再滲進她的心裏,震得她的心怦然的跳動著。

  多麼動人的承諾,她真的好想、好想相信。

  兩人之間有著短暫的沉默。

  高速公路上,車子飛馳著,天空好藍……

  「我好像不曾問過你,想要什麼樣的婚禮?」靳宇回眸看著她。

  子曼淡淡的笑了笑,偏頭想了想。

  「藍天、白雲、大海……我要一個最接近自然的婚禮。」她看著窗外,輕聲的說著,「我要一個只有親友祝福,不需大肆鋪張、大宴賓客,也不需要敬酒應酬,只要握著另一半的手,恬然幸福的度過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天。」

  「這麼簡單?」靳宇握起她的手,在她的面前晃一晃,「像這樣嗎?牽著手過一天?」

  子曼看著兩人十指相系的手,淡淡的回問:「這樣真的很簡單嗎?」

  靳宇望進她的眼,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始終還在。

  「你是不是想著,結婚是一件苦差事,就像你說的,得敬酒、得大宴賓客、得應酬……」這些的確是他的父母所要的盛大婚禮。

  「這不是我『想』而己,這是你父母親賦予你這個獨生子婚禮中,一個很重要,不得忽略的過程與結果。」她知道,對許多人來說,婚禮不只是婚禮,而是另一個能提升社經地位的場所。

  靳宇先是不語,冷靜的想著她的話。

  他無法否認,這些對話曾從父母的口中聽到,而他也曾經不持反對意見。

  但,眼下不同了。

  「因爲我結婚的對象是你,我便承諾你,這些事不會發生。」他舉起她的手,到唇邊印下深情的一吻,烙印下他的諾言。

  子曼的心都要融了。

  她要如何去抵抗這麼深情的他?

  「不會那麼簡單的。」她搖搖頭,想把手心從他的掌心裏抽出,卻無法如願。

  「就是因爲不簡單,才能讓你知道,爲了娶你,我願意付出一切,去彌補那些曾經發生的錯誤,讓你再愛我一次。」靳宇知道他讓她傷心、讓她難過,但他會傾其所有的彌補一切。

  「靳宇……」子曼只能喃念著他的名字,胸口情緒翻攪。

  沒救了、沒救了!

  怎麼也沒想到,自己竟然這麼愛他,不過是幾句話,她的心就融得跟加熱後的奶油一樣,又甜又暖滿心胸。

  知道她的感動,靳宇的心滿是歡喜。

  原來,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,只要她開心,他也就跟著快樂,光是見到她笑,他的心就充滿愉快。

  「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堅定!一定、一定!」靳宇嘴角若有似無的揚起笑,

  光是想著未來的美好,就無法自抑。

  子曼沒再說話,只是感覺著他的手、他的溫度,真實又溫暖。

  或許……

  或許……他們真的可以有未來。

  輕輕的蹙起眉,她爲著心口那竊來的喜悅而不安,她輕咬下唇,心口又一次湧上惶惑,胃中被丟進一顆沉甸甸的石頭。

  被影響了。

  她的心被憾動了。

  只是,這真是好事嗎?

  等著她的,是幸福嗎?

  還是,另一次更傷人的疼痛?

  車內的音樂流洩著,他的唇邊帶著笑,她的心裏帶著慌,這一切……該怎麼完結?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55 AM

第七章

  「啊……不要啦……好冰啊……」女聲叫喊著抗議

  「哈哈哈哈哈……」男聲歡愉的扯開喉嚨。

  海邊傳來一陣嬉笑聲,是她輕亮的歡笑聲,更有他爽朗的笑聲。

  無論心口還壓著什麼,這藍天白雲加大海,實在是太有魅力了,讓人不知不覺的將煩惱暫且丟到腦後,只是享受著這涼涼的風,透著涼意的海水。

  兩人在海邊追逐著,踏起的浪賤濕兩人的衣,卻絲毫不影響兩人的玩興。

  一個不小心,子曼踉蹌了下,整個人撲進海水裏,當下濃起一臉的海水,濕了她的發與一身的衣。

  追在身後的靳宇煞車不及,自然也跟著跌成一塊,兩人頓時像麻花卷一樣,笑到直不起身。

  「疼死我了……」子曼回身,輕槌著他重重壓在身後的身子。

  靳宇挪動姿勢,挪出一個讓她轉身的空間,卻又惡意的往下一壓,換來她的驚叫。

  這一下,她是整個人躺在他的身下,曖昧得很。

  「喂!快、快起來……這樣很難看啦……」子曼全身濕透,白浪湧起的時候,還會有水波浸潤過她的身子,帶來一陣透心涼意,縱使如此,她還是因爲壓在身上的他,體溫高了不少。

  這又冷又熱的溫度,教她渾身一陣抖顫。

  「又沒人,你緊張什麼?」靳宇仗著非假日的海灘旁,除了他們兩人之外,沒有其他遊客,占盡便宜。

  「我是人,你也是人。」子曼往他的胸口招呼,白皙的臉染著紅,看來極爲可口誘人。

  「我是個想要接近愛人的人,也是個不想放棄嘴邊肥肉的人。」

  「你要吃肥肉,到菜市場買,不要打我的主意。」子曼瞪他一眼,愈是想推他,他愈是將身上的重量下壓,兩人更加親昵。

  「菜市場裏,沒有我想吃的,我想吃的,就在面前了。」靳宇低頭,鼻尖與她的磨蹭,喜歡這樣的親密,也喜歡她此刻無助的模樣,教人又愛又憐。

  「哎呀!淹死我好了。」子曼羞得想往海裏鑽,幹脆滅頂算了。

  老天爺像是聽到她的「祈禱」,忽地湧來一陣大浪,還真的蓋過他們倆,她的耳朵進了水,眼睛也澀得睜不開,緊張得哇哇大叫。

  這下,靳宇總算肯讓她坐直身,大掌直拍著被嗆到的她。

  「咳、咳……」她嗆得有些難受,直咳,連一雙眼都睜不開,「都是、都是你啦!」

  「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」靳宇又好笑又心疼的輕撫著她的後背,將她攔腰抱起。

  感覺自己脫離水面,子曼心想終于可以離水,也不再掙扎,只顧著拭去臉上的水,好讓自己能睜開眼睛。

  一分鍾之後,她終于能睜開眼了,卻訝異的發現,他並不是把自己往岸上抱,反倒往深水裏走了。

  「你要去哪裏?」子曼不自然且緊張的攬緊他的頸項。

  對于一個不黯水性的人來說,在沙灘上玩與進到海水裏的感覺與壓力,可是完全不同。

  靳宇但笑不語,仍是往深水裏走。

  「喂喂喂……」子曼感覺被攔腰抱起的腳跟已經泡進水裏,擺明海水是愈來愈深,她也更加緊張了。

  「喂!你想滅口嗎?我又沒握住你什麼把柄,也沒說要報複你的負心……你到底要幹嘛啦……快放我下來、快放我下來啦……」子曼緊張到有些口齒不清、思緒不整了。

  靳宇又持續往前走了幾步,直到感覺海水淹在頸際,才甘心將她放下。

  「喂喂喂!你快把我抱起來,這水好深啊!」好不容易如願踩在地上,卻發現情況沒有比較好,她都被快淹死了,只能跳啊跳的,讓自己盡量保持在海面上。

  「抱著我啊!抱著我就一定不會吃到水。」靳宇很體貼的建議著,熱切的自告奮勇,要當她的支柱。

  「你!」這下,子曼才知道他打的鬼主意,「你這個心機鬼。」

  靳宇聳聳肩,被罵得理所當然,一點都沒羞愧的表情。

  「我是心機鬼,不過,你再不抱著我,你就要淹成水鬼了。」他好心的提醒著。

  子曼跳也跳著累了,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往他身上一跳,雙手攀上他的頸項,果然能自在的呼吸,不再擔心湧來的浪。

  只是……這真是個尷尬的動作。

  她的手緊環著他的頸,她的雙腿大開,就這麼緊緊環著他的腰,這曖昧的姿勢能讓她感覺他的欲望正勃發著,她的眉頭微蹙。

  看到她的表情微僵,他知道她感覺到「他」的存在了。

  「沒辦法,一個美女在身上磨蹭著,我如果沒反應,就不是男人了。」他一臉無辜,笑看著她臉上浮起的紅雲。

  明知道他居心不良,她卻只能瞪著他,環著他的頸項,等著他的「發落」。

  「你到底想做什麼?.」帶她到海中間吃水,擺明著不安好心眼。

  「拿你當人質啊!」他義正辭嚴的朗聲開口,像他做的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大事。

  「什、什麼啦?」子曼慌亂的瞪著他,因爲一波波的海水打來,她緊張的抱得更緊,軟玉溫香直往他的懷裏送,哪還管得了什麼矜持。

  「講白一點,就是我打算威脅你啰!」靳宇欺近她的臉,露出一臉狡笑。子曼瞪著他,不明白是因爲她人到海水裏就暈了,還是怎麼著,怎麼他說的話,她都聽不懂?

  「橫豎我今天跟你耗上了,你如果不同意嫁給我,我們倆今天就泡在這裏吧!」靳宇終于說出他內心的打算。

  「什、麼?」子曼不可思議的瞪著他,「你在開什麼玩笑?」

  「你覺得我在開玩笑?」他嘯著笑自悶,表情一臉認真,「沒問題,我們可以在這裏耗上一整天,看看我是不是在開玩笑。」

 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,久久凝視著彼此,子曼被看得心都慌了,卻又無路可逃。

  時處漲潮,波浪一波波湧上,縱使已經攀在靳宇的身上,湧起的潮水仍然漫上她的身,提醒著她身處何處。

  靳宇很有耐心,一派從容,面不改色,甚至總是帶著笑容,但子曼可沒辦法那麼泰然自若。

  「你到底好了沒?」子曼打破沉默,急問道。

  有他在身邊,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滅頂的危險,可是心裏仍有說不出的壓力。

  「妳好,我就好啦!」靳宇帶著笑臉,一臉無辜,愉快得很。

  「靳宇……」她實在是很無助,試圖用冷臉喝止,但顯然沒有用,「你到底要我『好』些什麼啊?」

  靳宇凝視著她的臉,專情且專注。

  「嫁給我。」他慎重開口。

  「不嫁。」她想也不想的給了答案。

  「嫁給我。」他又一次真心要求。

  「還是不嫁。」她賭氣的瞪著他,「你幹脆淹死我算了!」

  一聽到她撂下狠話,靳宇索性從了她。

  「好。」

  話畢,他作勢鬆手。

  才一察覺他的動作,子曼便緊張的將他緊緊抱住,還連帶驚叫出聲。

  「啊--」她幾乎是勒住他的頸項,兩人抱得沒有一絲隙縫。

  見狀,靳宇失笑。

  這丫頭,話說得極狠,此時倒一丁點兒狠勁都沒了,緊張得像個孩子哆嗦。

  他心疼又無奈的將她環抱住,不讓她害怕,感覺她緊緊牢牢的攀在他的身上,他是又感動又心疼,將臉埋進她的濕發裏,感覺她的存在。

  長長歎了一口氣,他最後一次要求。

  「嫁給我吧!」語氣揉進許多複雜的心情,他也不想再這麼嚇她,如果真的不肯嫁,他也只能另謀他法了。

  「好,我嫁……我嫁!」她終于點頭應允。

  靳宇心喜。

  「真的?」他激動的又一次確認。

  「真的。」子曼含淚點頭。

  看到她可憐兮兮的表情,靳宇的心涼了一半。

  「是因爲被我嚇的?」所以才不得不同意嗎?

  看著她的淚眼,他的心都疼了。

  「算了算了,我帶你回岸上好了,你嚇得臉都白了。」如果是這樣才不得不嫁給他……那,他也不舍這樣逼迫她了。

  她失笑。

  「你不想娶我了?」她好笑的聽到他放棄。

  「當然不是,只是你……」靳宇也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,「像是答應得很不情願。」

  「我是不情願啊!」子曼故意逗他,「把人帶到海中間,要說是心甘情願,說不過去吧!」

  「好,是我不對,是我不對。」靳宇也不想爭這一時,「橫豎在這三天內,我一定會想個辦法,讓你同意嫁給我。」

  聞言,子曼趕緊舉雙手投降。

  「夠了夠了,我剛說了,我同意了,我同意嫁給你了。」她沒有那麼多的力氣,能一次一次的把心門關上。

  一次一次,他的行爲逐漸讓她的決心動搖,複雜的心緒讓她左右爲難,不知是該順從內心對愛情的渴望,還是理智的向他說不。

  終究,她還是輸給自己的愛情。

  三天,夠給她一輩子的回憶。

  嘴上同意了,但她心裏知道,那只是虛無的允諾。

  她決定好好的享受這三天,不去思考那些煩雜的瑣事,三天後,一切都當是夢一場。

  夢一場之後的傷痛,她就會有力量去抵抗。

  等他們回到台北,又一次見識到家族的壓力之後,他自然就會退縮,回到他們應該站的位置上。

  這,就當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的相緊吧!

  這一次的墾丁行,她會讓自己回到年輕時的自己,充分享受能完全屬于她的他,讓自己沉醉在他的眸中。

  至于那些無法期待的未來,就讓時間去證明一切吧!

  三天的時間,很快的過了。

  她以爲在墾丁的三天已經是她幸福的全部,但是他卻沒打算就這麼結束。

  靳宇送她回家,卻沒打算回去,也沒打算結束這一切。

  他「侵門入戶」進到她的房間,無視她的拒絕,再一次主宰她的生活,讓她在甜蜜與痛苦的邊緣裏掙紮。

  于是,這「最後一次」的辭句,再出現在她的腦中,是借口,也是理由,安慰著她矛盾的心靈。

  結果,她努力告誡自己的「最後一次」,重複了一次又一次,直到天明前,她才成功的推開他,將他趕出她的房裏,讓她終于能到公司上班,補上這三天特休假留下的工作空缺。

  結果,下班時間一到,他又準時出現在公司門口,一副等不到她,誓不罷休的神情,逼得她只好「包袱款款」,又帶著他回家,不讓他在公司門外招搖。

  她心想,再怎麼樣,總是沒有幾天的光景,他終究得回美國的,他說的那些話,不可能成真的!

  只是,一天一天,一夜一夜的過了,他的堅持沒有改變,他的笑容沒有改變,唯一改變的,就是他的行程。

  他說,他取消了訂婚。

  她不敢問,也不敢去確認真假。

  他說,他取消了回美國的機票。

  她同樣也是聽聽就好,連多問一句也不敢。

  只想著,能過一天,就一天吧!

  只是沒想到,就這麼過了一個禮拜。

  一禮拜--像夢一樣的日子,甚至可以說是太過靡爛腐敗的日子。

  她無法否認,他在情欲上的認知與經驗遠比她多上許多,連調情的手段也讓她無法招架,每每在他的情挑之下失守,與他共赴雲雨。

  幾天下來的睡眠不足,終于令她大喊吃不消,還因爲太累,不小心睡過頭,破了她從來不遲到的紀錄。

  「真糟糕……」她皺起眉,低聲的明念著,尷尬的走進公司,不好意思的在位子上坐下來,趕忙準備著今天需要的資料。

  汪聿承隔著距離,看著她清亮的大眼下掛上大黑輪而來,擺明又是一個晚上沒睡好……

  長指在桌上輕敲了敲,任疑惑占領著他的思緒。

  他等著、候著,待她準備好文件,主動來到他的面前。

  「經理,這是待會兒要開會的資料……」子曼放下文件夾,公式化的露出笑容。

  汪聿承沒有理會那些文件,倒是緊盯著她白皙的臉頰,當然……還有那兩圈大黑輪。

  「有點過火了。」他天外飛來一筆的開口,讓子曼一楞。

  「嘎?」她不解的停下動作。

  汪聿承指著她眼下的黑眼圈,濃眉楚了起來。

  「你這是幾天沒睡好了?」他可是將她的轉變都看在眼裏,心裏滿不是滋味。

  一通電話,說是要請特休。

  好,是公司欠她的,他也沒多說什麼,自然是準了。

  只是,三天過去,她仍是一臉倦容的出現在他的面前,教他愈來愈看不下去。

  「噢!」子曼下意識摸了摸眼圈,連平常的氣焰都沒了,「我不會影響工作的。」

  這話講得心虛,她今天連上班都遲到了。

  「是靳宇?」汪聿承單刀直入,沒給她任何緩和的空間。

  子曼不自覺的頓了口,澄眸垂下,一句話也沒說。

  「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。」汪聿承的臉色凝重,說不出是爲什麼。

  雖說他自己也是個花花公子,到處留情,但他可沒打算讓自己聰明能幹有實力的秘書,也遭受到類似的打擊。

  子曼仍是一句話也沒說,輕咬著唇,無法替靳宇辯解。

  看著她的神情,汪聿承內心暗喊不好。

  能夠讓她沉著臉不說話,乖乖的接受他這番詢問,表示她已有相當程度的動心……

  「子曼,你要搞清楚,那男人不是認真的,你不會聰明一世,胡塗一時,讓自己被他給騙了吧?」他有些氣惱。

  她閉上眼,咬著牙,還是不說話。

  這些道理她都懂,也曾細細的考量過,但是靳宇不給她退路,拉著她的手,一徑的要往前走,她又能怎麼辦?

  「你不會真的認真的吧?」汪聿承的臉都綠了。

  聽著他一句一句不可思議的質間,終于,子曼受不了了。

  「我就是認真了!」她轟了回去。

  一個從來不爲情專注的人,沒有資格質疑著她的愛情。

  「妳傻了呀?他有未婚妻了。」汪聿承瞪著她。

  「他取消婚約了。」子曼同樣回視著他。

  「他說你就信?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?」汪聿承真想握住她的肩膀,用力的把她給搖醒。

  「十年前!」子曼給了他一個意外的答案,「我十年前就這麼天真,十年後還是沒變,我就是傻子,就是弄不清楚狀況!」

  「十……」汪聿承這下啞了口。

  十年前。

  這指的是什麼?

  難道她與靳宇是舊識?甚至是很久之前的舊情人?

  這幾句吼完,子曼也沒了力氣,只是長長歎了一口氣。

  「經理,你會不會管太多了?就算我被騙了感情,也不關你的事,只要你少騙一點其他女人的感情,受傷的人就會少很多。」子曼很不夠意思的把主管拖下水,甚至不惜以他的「風花雪月」來轉移自己可能會受到的傷害。

  汪聿承與她的眼對視著,久久沒有人退讓。

  「我不希望你受傷。」他站起身來,緩步來到她的面前,黑眸有著濃得無法錯認的關心與專注,是不曾出現在他眸底的深情。

  打從有另一個男人明顯影響到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之後,汪聿承慢半拍的察覺自己心情的轉變。

  那明顯的悶,明顯的疼,明顯的不悅……都是因爲她。

  一直以來,她替他處理著一切,完美得讓人無法挑剔,仿佛在她的生活裏,他也是她的一切。

  但現在,突然有另一個男人出現,明顯奪走她的注意力,這教他吃味不已。

  吃醋。

  他在吃醋。

 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緒,讓他十分訝異,也讓他不解。

  他甚至猜想著,這或許只是因爲他的男性自滿被傷害,所衍生出來的不悄間。

  畢竟她在他的身邊這麼多年,不曾爲了他牽腸掛肚,如今卻爲了男一個男人傷情難受……

  無論如何,都是不能忍受的情感轉折,以至于他認爲該從她的視線,中,拉回一點屬于自己的光芒。

  要說是後知後覺也好,要說是故意也罷,他決定試上一試。

  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轉變,她只是咬著牙,硬撐著。

  「這不關你的事。」子曼還是那句話,兀自堅強著。

  只是這一個禮拜來,她的心情處于矛盾之間,欣喜著與靳宇的重逢,卻又掙扎著不該繼續的愛情……

  她已經好累了。

  身體累、心理累,已經到達一個臨界點。

  而現在,竟又冒出一個男人,來逼迫她面對這些。

  「怎麼會不關我的事?你是『我的』秘書,就是『我的人』,我當然不能任由你受到傷害。」汪聿承話中有話,拐著彎的要將她劃回自己的身邊。

  「鬼話連篇。」子曼冷哼一聲,沒將他的話當一回事,揚起眸瞪著他,想起那些受他欺騙的女友們,「拿這些話去騙那些女人可以,唬我沒有用。」

  汪聿承覺得十分挫折。

  他的確被她看透了。

  也或許是因爲他的所作所爲太超過,以至于她才會從不把他放在心上。

  「正所謂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,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?」汪聿承對著她露出笑臉。

  子曼被他這胡扯出來的話給逗笑,像是突然明白他這些話的用意。

  「你是看我心情不好,故意說些笑話來逗我的嗎?」子曼對著他搖搖頭。

  「你這樣講,太傷我的心了。」汪聿承深感無力,捂著胸口裝出被傷害的模樣。

  大半輩子都用著甜言蜜語騙女人,難得他想講句真話,反倒被消遣了。

  他的裝模作樣,換來的是她的哈哈兩聲大笑。

  「你是什麼人,我會不知道嗎?」她白他一眼,「什麼叫『給你一次機會』?你不可能一個晚上睡醒起來,就突然對我有意思了吧?」

  「夏子曼,你的態度很差。」汪聿承翻了翻白眼,連名帶姓喚著她。

  「汪經理,你的態度才差。」子曼沒把他的怒氣跟「表白」放在心上,「我已經心情夠不好了,你還拿我窮開心。」

  聽到她對他的告白不以爲意,他沉下臉。

  「我沒拿你窮開心,我是認真的!」他逼近她的臉,神色認真到讓人心悸。

  他眼中陌生的認真,不只嚇到子曼,也嚇到汪聿承自己。

  聽到她一再忽視他的示愛,他除了惱怒,還有著說不出的情緒,那種不被人當回事的感覺,真是太差了。

  「經、經……」子曼被嚇到說不出話來。

  一向總是漫不經心的經理,怎麼會突然變了樣?

  如果他總是用這種表情與其他的女人說話,莫怪乎會有那麼多女人爲他傾心……這樣的神情,實在是教人心攝。

  天啊!

  老天是嫌她安逸日子過太久了嗎?

  一個靳宇不夠,又讓另一個汪聿承來制造她的混亂……

  她該怎麼辦?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57 AM

第八章

  子曼一直努力告訴自己,汪聿承只是吃飽太閑,說的那些話只是鬼扯,不可能會對她認真。

  只不過,她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,他不只是說說,他還付諸行動。

  「下午四點的會議,你跟我一起出席。」汪聿承支著下顎,借著公事的理由,讓她無法拒絕。

  「是。」子曼看了他一眼,不知他是存心還是故意?

  明明這會議訂好的時間是兩點,他卻往後延至四點……她有合理的懷疑,是他故意不讓她準時下班。

  中午十二點,她還在處理公事,汪聿承晃悠走過,沒多久,帶了兩個便當回來,「命令」她一起用餐,說是有重要的討論事項,需要邊吃邊談。

  子曼無奈的進到辦公室,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對視,她故意鐵青著臉,而他一如以前,賴著皮的對著她直笑。

  若是在以往,她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做自己的事,但是,在經過「告白」這一招,她卻很難從容自若。

  尤其是當一個男人,一個算得上十分有魅力的男人,殷勤的招呼著一個女人時,就連她這個自制力很強的女人,也不免受到影響。

  下午四點,他們去開會,然後,很不小心的,超過了下班時間,他露出歉意的笑容--不過,他的笑容裏,卻讓她讀出更多的幸災樂禍。

 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,很快的,已經超過下班時間,汪聿承惡意的看著她注意著表,還不忘提醒她,要把手機給關了,因爲他們在開會。

  突地,子曼明白了,汪聿承擺明著,就是要讓靳宇在公司門外等不到人!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

  怎麼汪聿承弄得像他真的很在乎一樣?

  在開會的空檔,子曼瞄了汪聿承一眼,猜測著他真正的想法。

  對于他強制性拉開她與靳宇的行爲,她起初是鬆了一口氣,因爲她真的提不出決心,去拒絕靳字的靠近。

  只是,對于汪聿承強制專橫的眸光,她又開始質疑起,自己是不是由野狼的利牙裏,跳到另一只噬血豹的口中了。

  察覺她的目光,汪聿承對著她扯唇一笑,教她驀地心悸,連忙垂下眼,決定舉白旗求饒。

  「別玩了,行不行?」她歎了口氣,她的心髒不夠好,別來這一招。

  「你沒聽清楚,我並不是『玩』,我很認真。」他湊近她的耳,又重複一次。

  子曼皺起眉來,轉眸瞪他。

  「我不喜歡你。」她慎重申明。

  「要不然你喜歡誰?『他』嗎?」汪聿承雖沒指名,但賭她不敢承認。

  「你?!」她翻了翻白眼,怎麼都讓她遇到這種事?「我也不會喜歡他。」

  其實是「不能」喜歡他。

  「那就好囉!我這不是幫了你不少嗎?」汪聿承擺明著來鬧的,「我甚至還不用你表達謝意呢!」

  「你閃遠點,我比較能心存感激。」子曼真心說道。

  「妳可以不要理我。」汪聿承耍無賴最厲害,「除非你真的有點喜歡我,沒辦法對我的愛意視若無睹。」

  「吼!」子曼真的是受夠他的這些辯解,卻也不得不承認,他的確轉移她不少注意力,讓她輕鬆許多。

  就這樣,當會議結束時,已經七點了,她「被迫」接受汪聿承的體貼,坐著他的車回到家門口,一顆心忐忑著。

  果不其然,車子才在門口一停下,就見到另一輛車上奔下一名男人的身影。

  想都不用想,就知道是誰。

  「你存心躲我的嗎?爲什麼連電話都關機?」靳宇沒好氣的開口,又餓又累讓他情緒變差,更別說她是由另一個男人送回來的。

  一見到「情敵」出現,汪聿承索性把車隨便往路旁一停,趕忙下車護花。

  「她不是閑閑沒事傲,她有工作得忙,有會得開,而且……開會時接手機,是非常不禮貌的事。」汪聿承算是第一次跟靳宇正面交鋒,態度強硬得很。

  「汪經理……」靳宇認出他的身分,暫且收斂對她的怒氣,「原來是你。」

  只要她不是故意躲著他,他可以接受她的晚歸。

  這幾天,他忙著處理「善後」,幾乎已經跟家裏的人翻臉,好不容易挨到她下班,這可是他一天來最期待的時刻。

  「如果是公事,當然無妨,是我太心急了。」靳宇也是商人,自然知道商場的處理之道。

  只不過,汪聿承可不打算將兩人的關係停在「公事」上。

  「說公事是簡單些,但我其實是別有所圖的!」第一次,汪聿承完整表達出對她的企圖與占有欲。

  汪聿承的話讓靳宇挑起眉頭。

  「不知道汪經理圖的是什麼?」靳宇隱約能聞到一些煙硝味……最好不是他想的那些。

  「你知道我圖的是什麼。」汪聿承不需把話說白,知道聰明的靳宇一定能知道他語中的意有所指。

  靳宇眯上他的眼,臉色再難看不過,怎麼也沒想到,結果真是他所想的那一種。

  該死!他遇到的麻煩還不夠多嗎?

  家人的反對,還不夠讓他困擾頭大嗎?

  子曼的拒絕,還不夠讓他沮喪瘋狂嗎?

  現在,又冒出個程咬金,竟然擺明來搶他的女人"

  「汪聿承!」連名帶姓喊他的人,是子曼,「你不要胡說八道!」

  沒想到他亂亂她就算了,還真的跟靳宇鬧起來了。

  汪聿承淡笑兩聲,先是看了子曼一眼,馬上又將視線調回靳宇青白的臉上。

  「你自己問問他,看他覺得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。」汪聿承把問題丟回給靳宇。

  答案連開口都不必,靳宇能從眼前男人的眼中,讀出他的篤定。

  「你到底想做什麼?」靳宇沉穩的開口,還能穩住脾氣的原因,是因爲看到子曼的態度至少還是向著他的。

  「是該我問你,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,糾纏著我的秘書,究竟打算做什麼?」汪聿承在這緊急的關口,說話也不留餘地。

  「我沒有未婚妻。」靳宇強調。

  「只可惜,靳總經理好像並不這麼覺得,靳伯母也持反對意見。」汪聿承冷笑兩聲,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全說了。

  子曼轉眸,看著汪聿承,不知道他這消息哪兒來的。

  「我想,我得替你把實情查清楚。」汪聿承用簡單的一句話,帶過他直接請征信社去查到的一切。

  打從他發現靳宇似乎與子曼有某種關系之後,他就請了人去調查靳宇,雖然不是太名譽的事,但他的出發點是好的,只是想替她了解實情。

  靳宇微眯上眼,瞪視著臉上坦蕩蕩的汪聿承,兩人眸光交錯,火光四射。

  「這不是太難,畢竟靳家家大業大,雖然是十年前的事,可很多人仍記憶深刻。」在知道實情之後,汪聿承十分訝異他們曾有這麼驚天動地的過去。

  「我不懂,都已經十年過去,你又何必來招惹子曼?她已經脫離你的生活很久,你不需再將她攪進這一團混亂裏。」

  「我要她回到我的身邊。」這個念頭從見到她之後,就從來沒停過。

  「相信那不是一件易事。」汪聿承從征信社那裏知道,這些天靳家烏煙瘴氣,縱使靳宇不在家,但靳家裏頭討論關于靳宇婚事的音量,連門外都能聽得到。

  「我不會放棄。」靳宇這句話是對著子曼說的。

  經過這麼多事,他多希望她能站在他的身邊,與他對抗所有反對的力量。

  迎視著靳字的眼,子曼又再次因爲他眸中的篤定而心動。

  不是她心向著靳宇,而是她知道,若不是他已表達出強烈意願,靳家不至于會吵鬧不已。

  想來,靳宇已向家人做出最後通牒--想及此,子曼忍不住紅了眼眶。

  「你看你看,你又把子曼弄哭了。」汪聿承一臉的不認同,正要爲她出頭時,卻被她狠狠一瞪。

  「什、什麼啦?我爲你出氣耶!」汪聿承表情無辜,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。

  「這是我跟靳宇的事,你少來插一腳,我們的未來,我們會一起攜手,就算天塌下來,我也不會是一個人撐著。」子曼終于下定決心,要與靳宇站在同一陣線上,「抵禦外侮」。

  靳宇喜出望外,喉頭一哽,眼眶忍不住發熱,緊繃的肌肉與神經,像是突然放鬆了。

  怎麼也沒想到,在他如此慌亂與害怕的此刻,竟會得到她的認可。

  是的,他承認,他的確害怕。

  在另一個意欲與他爭奪子曼的男人出現之後,他的心出現前所未來的害怕。

  因爲知道自己曾帶給她的傷害,所以更加害怕她會在這個時候,選擇另一個男人,繼而離開他。

  他怕。

  好怕。

  他付出那麼多的努力,都沒得到她一聲肯定的應允,就連允了求婚,都在被迫的情形之下,因此,他的一顆心始終不踏實。

  直到現在。

  直到她跳出來替他說話,替他阻絕另一個妄想接近她的男人,表達出願意與他相守的決心。

  「夏子曼,你腦袋清楚嗎?」汪聿承沒料到事情的發展竟會變成如此,「我請征信社調查這些東西,是爲了讓你離開他,而不是留在他的身邊。」

  「達到反效果了!」子曼搖搖頭,甚至露出笑容,「你只是讓我知道他的決心,並加強我們要在一起的想法。」

  「不會吧?」汪聿承整張臉都綠了,「十年前革命還不夠,你們十年後還要『再來一次』?」

  子曼與靳宇不約而同的互視一眼,勾起彼此會心的一笑。

  「對!我們就是要『再來一次』!」他們異口同聲的開口,「而且這一次,我們一定要成功。」

  輕音樂在空氣中飄揚,靳家兩老面帶怒氣的坐在柔美的燈光下,看來十分不搭。

  餐廳門一開,靳宇握著子曼的手,堅定的朝著他們走去。

  山雨欲來。

  想起之前的記憶,雖然是太久之前的印象,但還是讓她背後寒毛直豎。

  她承認,她不是個太有勇氣去面對長輩責罰眼神的人,她嚇得雙膝發軟,幾乎無法行走。

  要不是手心裏傳來靳宇篤定的力量,她一定早早拔腿就跑。

  「別擔心,有我在。」靳宇給她信心的一笑,體貼的提醒她,「餐廳裏人多,他們是愛面子的人,不會讓大家難看。」

  子曼理解的點點頭,終于知道他的用心良苦,跟著他來到靳家兩老的面前。

  「爸、媽。」靳宇仍不失分際,先禮後兵。

  「伯父、伯母。」子曼也不敢造次。

  不過,兩位長者卻沒有相同的氣度,看都不看她一眼,只是直視著靳宇。

  「家裏大得很,多的是可以講話的地方,需要到外頭來,這樣的家醜外揚嗎?」靳母態度極不友善,語氣中多有貶意。

  子曼不由得微微一顫,直覺就想抽手。

  靳宇握得更緊,眸光直視著母親。

  「我不把這事當家醜,反倒覺得這是一件好事,兒子想結婚了,想定下來了,難道不是好事嗎?」靳宇迎著母親不滿的眸光,爲了子曼而變得強勢。

  「你本來就是回來成家立業的,是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,又來把你的人生計畫弄亂了。」靳母終于看向子曼,卻是惡狠狠一瞪。

  「我倒覺得子曼的出現,把我的人生導回正軌,弄亂的是您的人生吧!」

  靳宇在商界打滾這麼久,不是省油的燈,只因爲是長輩,所以他一直隱忍。

  「你……老頭,你聽聽看,他講這個什麼話?!」靳母辯不過兒子,向另一半討救兵來了。

  雖然平時兩個老的彼此看不對眼,但是在重要的時刻,還是得一致向外,勢力才夠大。

  「靳宇,有什麼事不能回家談嗎?」靳父理智許多,音調甚至未曾提高,「失蹤這麼多天,回家的第一件事,就是帶著她向父母親開戰,這是一個兒子應該要做的事嗎?」

  「爸,這話您又說錯了。」靳宇與子曼的手始終緊握,「我帶著子曼來,不是開戰,而是慎重的向兩位介紹,這就是我選定的另一半,我終身的伴侶。」

  「靳宇,你最好考慮清楚。」靳父看著兒子,老臉上怒氣隱現。

  「我已經考慮清楚了。」靳宇沒有替自己留餘地,「十年前,你們用一個『心智未成熟』的理由,將我們拆開,十年後,我已經接下你大半的生意,做得有聲有色的此時,您還有什麼理由拆散我們?」

  「她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小孩。」靳父用著一種不屑的神情觀向子曼,「她甚至沒有一個能搬上台面的親戚。」

  「我要娶的人是她,需要個上台面的親戚做什麼?」靳宇濃眉一挑,沒想到父母親的門戶之見如此的明顯。

  「我們靳家有錢有勢,在地方上有頭有臉,總不能娶個名不見經傳的媳婦。」靳母又忍不住開口。

  「現在是什麼世代了?」靳宇翻了翻白眼,「竟然還有這種觀念。」

  「門當戶對跟世代沒有關系,我們的生活圈,跟他們的生活圈原本就不同,怎麼可以--」靳母從小也是人家的掌上明珠,根深蒂固的門戶想法,早就在骨子裏生了根。

  「就是可以。」靳宇打斷母親的話,「我跟子曼就相處得很好。」

  「你就這麼固執?」靳父冷下臉。

  「固執的是你們兩個。」靳宇搖搖頭,「我要選的另一半,是陪著我走完下輩子的另一半,爲什麼不能自己選擇?」

  「我們也是父母緣定--」靳母原想拿自己的例子來舉例,卻被兒子打斷。

  「我就是不想跟你們兩個一樣!」靳宇泠冷說出真話,「明明就住在同一個屋簷下,卻你看我厭煩,我看你討厭的。你們這樣的相處方式,我人在國外,見不到也就算了,但是要我過這樣的生活,我不願意!」

  此話一出,兩個老的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
  他們倆的確是因爲商業利益的結合,家勢是壯大了,錢勢是增加了,但兩個人的生活、喜好、興趣卻完全不同,連多講一句話都覺得啰嗦。

  「這樣的生活,你們過了大半輩子,你們如果能昧著良心說,你們日子過得很愉快,那我沒話說,你們可以高高興興的再過上五十年。」靳宇的黑眸冷冷的掃過 兩個無言的長者,「但是在我來說,未來的日子,我希望能握著另一半的手,一起遊山玩水,一起上山下海,酸甜苦辣,都希望有另一半在身邊,而不是相看兩相厭 --」

  「夠了。」靳父氣沖沖的打斷靳字的話,「當一個晚輩,這樣把長輩的生活拿出來討論,是一件極不適宜的事。」

  「非常時期,有非常的做法。」靳宇聳聳肩,「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硬把你們的生活模式冠到我的頭上來。」

  「我們是爲你好。」靳父仍舊堅持。

  父親的態度,終于惹惱了靳宇,「想當初爺爺奶奶是不是也用這個理由告訴你們,所以你們兩個就結婚了,然後不過才幾年,你在外頭有了方阿姨,無能爲力的 媽媽,就只能自己找樂趣,每天在外頭跟富太太們喝下午茶,晚上去跳舞,把自己累垮的原因,就是能倒頭就睡,不需要去面對只有一個人睡的雙人床嗎?」

  「靳宇!」這一次,倒是兩個老的同聲喝止了。

  靳宇冷哼一聲。

  「這才是真的家醜外揚。」靳宇殺傷力十足的補了一句。

  頓時,鴉雀無聲,空氣像是突然的僵凝了。

  子曼胸口傳來微疼,急急的喘了口氣,這時才知道,原來從剛才她就一直閉著氣,不敢正常呼吸。

  這樣的對話……實在太震驚了。

  像是過了一世紀,靳宇才又接續往下說著他的想法。

  「爸、媽……」他語重心長的開口,「我對兩位沒有不敬的意思,我只是希望我可以選擇我的人生,以後就算不幸福,我也不會埋怨你們。」

  靳母沉默著。

  久久、久久的沉默著。

  兒子的話,插進她心中最痛的那一點。

  夜夜,她獨守空閨,兒子在國外,只剩下她一個人,跟著這偌大的房子……錢有了,但是她的心靈,卻是無比的空虛。

  午夜夢回時,總不禁想著,如果那時候,她嫁的是心儀的大學學長……會不會又是另一番光景呢?

  是的,她曾經不只一次的埋怨著父母親,替她選下的這一門親事。

  而她,還要重蹈覆轍嗎?

  靳宇眼尖,知道母親已經動搖,便加足馬力對著母親再遊說。

  「媽,我想搬回來住--陪妳住。」他主動的開口。

  「什麼?」靳父聞言冷聲追問,「國外的分點還需要你……」

  「我已經回國一段時悶,這些日子以來,分點的經理把事情處理得很好,我覺得可以放手了。」靳宇平心而論,已經在國外留膩了。

  再說,爲了子曼,他得想好接下來的發展,對未來做完整的布局。

  「爲了這個女人,你連工作都不要了?」靳父責備著他。

  「不,我是爲了媽。」靳宇把老媽擡出來當擋箭牌,「我想回來陪陪她,我不想看她每晚對著客廳的電視發呆。」

  這話,更是對上靳母的胃,她心酸的看了兒子一眼。

  養兒子……還真有用。

  「你不要拿你媽出來當借口……」靳父還想持反對意見,這話聽得刺耳,連靳母都倒戈。

  「他心向著我,你有意見?他見不得我一個人孤單寂寞,你有意見?連我兒子要搬回台灣,你都不同意?」靳母怒眸望著結婚超過半輩子的「丈夫」心裏好生不踏實。

  「你別傻了,他只是拿你來當理由。」靳父還想再狡辯。

  「我就是太傻了,才會相信你在婚禮上說的那些話。」那些應了父母親,說會照顧她一輩子的那些「鬼話」。

  靳父見狀,心知大勢已去,只能歎氣的搖搖頭。

  「你別太情緒化,我們在討論的是兒子的婚姻大事,別把我們倆的事情攪和進去。」靳父還希望能扳回一城。

  靳母一聽,索性「情緒化」到極點,直接下了重手。

  「我讓你知道什麼叫『情緒化』!」靳母瞪了靳父一眼,接著將視線轉向靳宇與子曼。

  「你們的婚事,我同意了!」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1:59 AM

第九章

  一樁可能造成家庭革命的婚姻大事,就這麼雷聲大,雨點小的起了極大的變化。

  母親的有力支持,成了整件事的最大功臣。

  雖然,她對子曼仍談不上友善,但至少爲了兒子,她願意先退一步,用較爲客觀的態度,去重新審視子曼這個人,甚至是坐下來吃頓飯。

  怎麼也沒想到,她擔心半天的事,全給靳宇三言兩語解決了,她幾乎要後悔起自己一開始的推卻,還難過的折騰自己那麼久的時間……

  「想什麼?」靳宇靠在她的耳邊,發覺她正出神著。

  與她漫步在人來人往的夜市裏,有種說不出的平凡幸福。

  于曼偏頭一笑,喜歡他呼出的暖暖氣息。

  「在這個充斥著食物香氣與滿滿人潮的夜市裏,我還能想什麼?當然是想著有什麼能填飽肚子的好東西。」她左看右看,每一樣東西都極爲美味可口,讓人光看就要流口水。

  「是嗎?」靳宇看了她一眼,「你的表情可不像你說的這麼簡單。」

  子曼呵呵笑了兩聲,看來,他比想象中還要了解她,索性吐實。

  「其實,我還記著那天被『捉姦在床』的情形。」子曼打趣的說道。

  「十年前的事還記得?」靳宇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
  「我記得的不只是那些尷尬的情形,我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。」子曼語音轉淡,看著周邊的人,聲音飄渺。

  「哦?」靳宇沒有應聲,「我不是很記得我說了什麼。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子曼點點頭,「所以,在見到你的時候,我真的很想賞你兩巴掌。」

  「喏。」靳宇眉頭微挑,把自己的俊臉往她的方向靠去,「這樣吧!此時打也不遲。」

  「呿……」子曼嬌嗔一聲,把他的俊臉推開,「都說是剛見到你的時候了。」

  「是氣我忘了一切?」太年輕的自己,不懂得如何爭取,護照被扣,生活開銷被掌握,在努力過幾次不得果之後,似乎只能選擇放棄。

  「我更氣我自己放不下。」子曼搖搖頭。

  「還好你沒放下!」靳宇趕忙補上一句,「要不然,我一定後悔死了。」

  子曼停下腳步,轉身看向他,深深吸了一口氣,像是要說出什麼很重要的事。

  「現在的你,真的就不後悔了嗎?」子曼仍舊心有疑慮。

  「什麼意思?」靳宇不懂。

  子曼先是垂下眸,像是在整理思緒,半天後才又揚起眸,迎向他的眼。

  「十年前,你輕易就忘記刻在骨子裏的一切,十年後,你又這樣莫名其妙的又愛上我……我總覺得很不踏實。」子曼很難做好心理調適。

  「傻瓜,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。」靳宇牽著她的手,繼續往前走,唇邊的笑容不淡反深。

  「我們喝排骨湯吧!」他拉著她往攤位邊坐下,替她做了決定。

  子曼順著他的意思坐下,支著下顎看著他,沒有急著開口,總覺得他還有沒說完的話。

  做了幾小時的排骨湯,早早就熱好在一旁,待他們坐定位之後,老闆很快端上,往桌上一放。

  「小心燙,慢慢喝。」老闆交代完之後,帶著笑離開,放下兩碗像是用牛奶煮出來的乳白色湯品。

  靳宇替她拿了湯匙,正準備遞給她,又收了回來。

  「喝喝看,這家排骨湯很有名,我非常喜歡這湯的湯頭。」靳宇函了一匙湯,到嘴邊吹涼之後,才又放到她的唇邊。

  子曼喝了一口,果然滋味甘甜,所有肉質的鮮味全融入湯裏,溫潤而舒服。

  「很好喝。」她輕輕的點點頭,總覺得他有話沒說完,「所以呢?你想說什麼?」

  「聰明的丫頭。」靳宇輕點她的鼻尖,接著才往下說:「我想說的是,這湯頭甘甜,就算這湯裏不擺肉骨,但是肉的鮮甜全都入到湯裏了。」

  子曼瞪著他看一眼,接著看著碗裏的湯,微微的眯起了眼睛。

  見她一臉不解,靳宇又接著說:「所以,對你的感情早就融進我的身體裏,在還沒攪動之前,我不知道對你的感情這麼深厚,入了口,才知道沒你不行,就像這排骨湯,早就融爲一體了……」

  子曼支著下顎,聽著他的「排骨湯理論」,努力的忍住不要笑出聲。

  「你這是什麼表情?」終于發現她的表情奇怪,靳宇停下他的滔滔不絕,學著她的姿勢,支著下顆與她對視著。

  「排、排骨湯……跟我們的愛情……呵……也能扯上關系。」她努力的不笑出聲,可是發現真的好難。

  「你不懂我的意思嗎?」靳宇不解。

  「懂。」她忍得臉都漲紅了。

  她真的懂他想表達的意思,那種不可分的情意,只是……排骨湯?

  這也太不浪漫了!

  她原想他會說出個什麼驚天地、泣鬼神的理由,一個讓她感動涕零的說法的。

  「我覺得……你真的留在國外太久了。」子曼瞠眸忍笑,但實在是忍俊不住,「哈哈哈……」

  她笑到趴在桌上,爲了抑制張揚的笑聲,纖細的肩膀不停抖動著,可以想見她臉上的笑容有多麼燦爛。

  靳宇支著下顎,長指在桌上輕敲著。

  聽出她的言下之意,知道自己或許做了一個不甚貼切的比喻,但是笑成這樣……有必要嗎?

  他很想賞她一個爆栗,懲罰她對他認真愛情的取笑。

  只是看她開心成這樣,他又舍不得兇她。

  唉……

 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。

  是不是愛上了,就什麼都覺得無所謂,只要對方開心就好了?

  別人在想什麼,他不曉得,但至少他自己這個傻瓜,完全因爲她的笑而融化。

  算了。

  都愛上了,還能怎麼樣呢?

  「笑夠啦?」他輕輕拉著她的頭發。

  她露出小臉,紅唇仍是滿滿的笑意,完全無法控制的那種。

  「看來是還沒。」他替她回答。

  只見子曼點點頭,彎彎的眼、彎彎的唇仍是欲罷不能。

  「你笑起來真的好可愛。」他發自真心的說,捧起她笑紅的小臉,黑眸裏深遠依舊,笑意也是滿滿。

  「別這樣看著我。」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搖頭。

  「哪樣?」他好笑的追問。

  「好像我沒穿衣服一樣。」她忍住笑,輕推了推他的頭。

  靳宇但笑不語,只是對她挑了挑眉頭。

  「喂!就說別這樣盯著我看。」子曼認出他眸中的深意,那種很想把她衣服給剝掉的眼神。

  「哈哈……」這下笑到停不下來的人,變成了靳宇,「哈哈哈……」

  而子曼只能埋著頭,努力的喝湯,去回避他炙熱的眼神。

  天啊!這湯好熱啊!把她的臉都烤紅了。

  事情的發展,完美得超乎想象,子曼簡直歎爲觀止……呃!如果可以不把存心來搗蛋的汪聿承算在裏頭的話,就真的是超完美。

  「快到休息時間了,中午一起吃飯?」汪聿承靠在她的辦公桌前,雙手插在褲袋裏,迷人到不行的模樣,嘴邊嚼著淡淡的笑。

  「沒空。」子曼頭也不擡繼續做事,知道他居心不良。

  「連吃個飯都不肯嗎?」他環著胸,努力施展魅力,不屈不撓,「橫豎就是要吃飯的,讓我請一餐嘛!」

  「如果你不是主管,我真的很想……」揍你幾拳。子曼硬生生的把想說的話吞回去。

  「有……」汪聿承點點頭,忍不住退了一步,「我有感覺到殺氣。」

  「有感覺到就好。」子曼收回她殺氣騰騰的眸,又垂眸到公事上。

  不過,汪聿承如果有這麼好處理,那他就不姓汪。

  「我愈想愈不甘願,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,竟然被別的男人追走了。」

  汪聿承始終對這一點耿耿于懷。

  「拜托,你是這樣看待一段感情的嗎?」子曼深深吐出一口氣,知道今天不把話說清楚,是很難繼續工作了。

  汪聿承只是聳聳肩。

  「你交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,就是爲了『不甘願』三個字嗎?覺得她們被別人追走很不甘心嗎?」不是她愛講,他簡直幼稚極了,「那根本不叫愛情。」

  「我是不懂愛情。」汪聿承也不替自己辯解,他的確不明白,有什麼情感可以如此一生一世,還讓他的笨秘書等了十年,「也不明白那個靳宇有什麼值得妳付出的?他讓你等了十年耶……」

  他正努力的想要「分化」他們兩人。

  不過,壞事真的不能做,一做了,馬上被提包。

  「我的確讓她等了十年,所以我打算用接下來四十年、五十年、六十年的時間,來賠不是。」靳宇不知何時來到辦公室,就出現在兩人身後。

  汪聿承濃眉一挑,差點冷哼出聲。

  「話講得真好聽,四十年、五十年、六十年……這種天花亂墜,無法印證的諾言,你倒是說得很順。」汪聿承自從他們兩人戀情曝光之後,就沒再給過靳宇好臉色。

  「時間可以證明。」靳宇知道這種事,跟誰說都沒用。

  「你信這種鬼話?」汪聿承回頭問了子曼。

  「至少這種『鬼話』你不敢對另一個女人說出來,也不敢負起責任的與另一個人走進禮堂。」子曼白了他一眼。

  「這話也是沒錯。」汪聿承微微點頭,「所以你們決定走進禮堂了嗎?一切都解決了?」

  「是。」靳宇給予肯定的答案,明白表示出他的堅決,「因此,請你不要再騷擾我老婆了。」

  汪聿承笑了,算是服了他勇于「固椿」的態度。

  本來,他對子曼也是鬧著玩,加上保護下屬的立意上,他替她查了靳宇的背景。

  現在倒好,不但沒拆散兩人,反倒湊成一對鴛鴦,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了,不過……那個準未婚妻又如何了?

  「林家就這麼同意你解除婚約?沒有抗議?」印象中,林孟薇雖然看來嬌美溫柔,但也是此時商場的女強人,就這麼吞下悶虧……

  關于這一點,倒是靳宇最愧疚的部分了。

  再怎麼說,林孟薇都是無辜的,無論是對林家,抑或是對她本身,都傷了面子,也傷了裏子。

  對于這一點,林家表達出他們嚴重的不滿,甚至是意欲告上法庭,尋求一個公道。

  如果是靳宇可以做的,像是道歉做事,或是賠錢表示歉意,他都願意百分之百配合,可是他們要求的卻是如期履行訂婚儀式,履行婚約。

  這無論如何是萬萬不行,以至于現在的狀況是明顯膠著。

  「林小姐當然有些不能諒解……」一講到無辜的第三者,連子曼都露出無奈的神情。

  「嘖嘖嘖……」汪聿承搖搖頭,「光是想到那張漂亮的小臉上會有多少淚痕,我就心疼了。」

  此話一出,靳宇與子曼都同時轉眸瞪著他。

  接收到兩人的怒氣,汪聿承不但沒有收斂笑意,反倒笑得更加張狂。

  關于這事情的轉變,汪聿承一直持續關心,自然也知道林家的部分最難處理,也最棘手。

  「讓子曼陪我吃上幾天飯,我就幫你們兩個處理林孟薇。」汪聿承有些故意的持續分化兩人的感情。

  「做不到!」靳宇想也不想的回絕。

  「我又不是要她陪我上床,就只是吃飯……」汪聿承仍是一臉欠揍的表情。

  「我說,用不著你假好心。」靳宇強力拒絕,見時鐘剛好走到十二點,他索性拉著子曼就要往外走,「吃飯時間到了,我帶她去,用不著勞您大駕。」

  「就算我可以成功解決林孟薇,你也不考慮?」汪聿承好整以暇的再問。

  只可惜,靳宇腳步未停,像是壓根兒就不需要他的幫忙。

  「好!好!好!」汪聿承連送應聲,像是打心底叫好,「子曼,你眼光不錯,選到一個好男人。」

  話至此,子曼終于疑惑的停下腳步。

  根據她對這個主管的了解,他一定有些話還沒說完。

  「就沖著他這麼認真守護著你的份上,林家的事就交給我吧!我一定幫你把林孟薇『處理』起來。」汪聿承拍著胸輔保證。

  子曼的眸微瞇。

  聽著他這麼形容一個女人,老實說……還真是刺耳。

  不過,他真的做得到嗎?

  「你打算怎麼做?」子曼了解汪聿承,他雖然濫情了些,但做事能力是有的,他既然說能處理,表示定有足夠的信心,她所需要注意的事,僅只是他想處理的方式。

  「我會把林孟薇追過來,讓她完全忘記想嫁給靳宇這件事,你覺得好不好?」汪聿承唇邊有著狼般的微笑,想著的是他一逕的擅長方式。

  「這什麼爛方法?!」子曼頓了一下,還是忍不住罵出口。

  「是,我也不同意。」靳字也持反對票。

  傷了林孟薇已是他不對,這下又要讓她再受一次傷……不行。

  汪聿承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  「你們兩個真的很好笑耶!我要幫你們解決,你們反倒不同意了。」汪聿承真弄不懂他們心裏在想什麼?

  「我就說你不懂愛情。」子曼搖搖頭,孺子不可教也。

  「這事跟愛沒關系。」汪聿承翻翻白眼。

  「但是對女人來說,愛情很有關系。」子曼可不希望林孟薇的愛情交付在他的身上。

  「哦?」汪聿承恍然大悟,「原來你是擔心我一出手,林孟薇就會愛上我?」

  子曼是點頭也不對,不點頭也不對。

  說是,長了他的志氣,說不,這又的確是她擔心的事。

  「你在我身邊這麼久都沒愛上我,倒是對林孟薇沒有信心。」汪聿承感覺有趣極了,「我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罷了。」

  「用不著你多事,反正,你離林小姐遠點好了,別來添亂。」子曼決定,中止這個沒有意義的談話,「我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。」

  看著兩人甜蜜離開,汪聿承倚著桌緣,認真的思考了下。

  林家說要告上法院的事,不是隨便說說,他如果不插上一腳,這事兒鐵定很難善了。

  雖然他們兩個極爲不同意他的做法,不讓他直接從林孟薇下手,但是,他又不一定要聽他們兩個的意見。

  好!

  就這麼決定。

  林孟薇就交給他了!

  靳宇跟子曼找了家簡餐店打算解決午餐。

  才一坐下來,靳宇就抽了張面紙,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珠,關心之情溢于言表。

  「你怎麼來了?」子曼面露喜色,沒預料會在上班的時間見到他。

  畢竟這一陣子,他們之間發生太多事,他一方面得處理與林家的婚約糾紛,還得持續跟他的父親爭取認同,更別說他還得交接在國外的工作事宜,讓他的父親不得不接受他即將回國的事實。

  「接你吃飯。」靳宇對她露出一笑,黑眸中有著明顯的得意。

  「這麼高興?」子曼對于他的喜怒哀樂感受明顯,只要他一個眼神,她就能知道他的心情。

  「爸終于發布正式公文,讓我回台灣,不過,大概是想殺殺我的銳氣,他讓我從部門經理幹起,連個協理邊都碰不上。」靳宇搖了搖頭,故意裝出沮喪的模樣。

  「還裝,你的嘴角還笑著呢!」子曼沒那麼好騙,知道他用盡心思就是爲了留在國內,不會因爲職位低就而惱火。

  有才的人,不會被埋沒--這絕不是他擔心的重點。

  「好了好了,不鬧著你玩了。」靳宇握住她的手,「只要一想到可以留在台灣陪著你,我連苦瓜臉都裝不出來。」

  子曼笑得一臉甜,覺得再幸福不過,被人這麼寵著。

  不過,靳宇的心裏仍牽掛著林家的事。

  「希望林家的事可以順利解決,就更完美了。」想起林家的激烈反應,他的濃眉皺了起來。

  雖說林家主導的彙升銀行,與自己的公司目前並沒有直接的貸款業務往來,但總會影響到日後的合作……商場上,多一個朋友總是比多一個敵人好。

  不過,子曼倒是沒有那麼悲觀。

  「汪經理不是說了,他會幫我們處理這件事。」她想起汪聿承臉上的篤定。

  「你信他說的那些鬼話?」靳宇皺起眉頭,不滿她講到汪聿承時的表情。

  「也不是這樣說啦!」子曼對他搖頭,「平心而論,我在汪經理旁邊工作這麼久,雖然他花心了點,女朋友多了點,但說起來,他還是個工作能力不錯的人,只要他說得出口,都有某種程度的自信。」

  巴啦巴啦巴啦……

  某種不滿的抑鬱,在急速的累積,愈是聽著她說起另一個男人的優點,他的煩悶愈多。

  「看來,你對他的評價還不錯。」他泠冷的開口。

  「至少他不是靠張臉騙飯吃的男人,還有幾分實幹的能力。」子曼沒有偏袒誰的意思。

  「他要是聽到你這麼說,一定樂得閤不攏嘴,搞不好還以爲真有機會跟你發展些什麼。」靳宇翻翻白眼,一臉不以爲然。

  聽出他語氣中那隱隱的醋意,子曼很想偷笑。

  不過,她很壞心的不想安慰他,甚至是想繼續享受這種微酸、征甜的滋味。

  「他做人還不錯,給年終獎金的時候也很大方,是個不錯的主管。」子曼繼續火上加油。

  「哈!」靳宇再翻白眼,「你明天遞辭呈,你馬上知道靠花老闆領年終,還不如嫁個好先生,連上班都不用。」

  連「花老闆」這形容詞都出現了!

  「這年頭,不能只靠男人,女人得靠自己才行。」子曼故意不配合的提出反對意見。

  事實上,這也是她的心裏話。

  男人女人再愛,也難保日後不會有什麼變化。

  女人得有自己的生活,才能走出自己的路,不會成爲男人的附屬品。

  「你這麼不信我?」相較之下,靳宇覺得「很受傷」,「覺得我靠不住,所以要靠他?」

  「呃……這話有語病。」子曼斜顱他一眼。

  「你就是這樣說的。」靳宇有些不滿……好吧!他承認,他非常不滿。

  「我只是覺得女人不能沒有工作。」子曼重申立場。

  「你覺得我不能依靠。」這就是他的解讀。

  「我只是說,汪經理可以幫我們處理林小姐的事。」子曼淡笑,心情愉悅。

  「不要再提他。」靳宇面無表情的瞪她一眼,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  子曼笑眯了眼,滿滿的幸福。

  她真是愛死他現在臉上吃醋的表情。

  相對于她臉上笑咪咪的樣子,靳宇的表情像是打翻一桶醋,俊臉糾結,非常難看。

  「回去就辭職吧!」這個念頭一浮起,就不曾消失過。

  「哎喲!你講真的啊?」她好笑的看著他,撒嬌的抗議。

  「非常認真。」靳宇肯定的點頭。

  「汪經理真的不錯,好老闆耶……」子曼現在才知道自己有點壞,哪裏痛往哪裏踩。

  「可以了。」靳宇黑眸微眯,瞪著她,警示意味濃厚。

  「他說會幫忙,就一定會做到。」子曼笑容滿面。

  「我不需要他幫忙。」靳宇頭愈來愈疼了。

  「有人幫忙爲什麼不好?」子曼笑彎眉,幾乎都看不到她的眼睛了,「汪經理難得熱心耶!」

  靳宇瞪著她,一句話也說不出,心裏惱怒著爲什麼點的餐還不來?他真的想找個東西往她的嘴巴裏塞,讓他別再聽到那個刺耳的名字。

  看來,不管父親同不同意,他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,把子曼娶進門,省得他人覬覦。

  屬于自己的東西,被這樣盯著看的感覺真的很差。

  非常差!

  一把火在肚子裏燒得極旺,還直地往腦門上灌。

  不過,玩上癮的子曼一點都沒發現,還在繼續的往上頭澆油。

  「汪經理他……」

  一句話,開了口,結不了尾,全被他的薄唇封住。

  靳宇用最直接的方式讓她閉嘴,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,整個腦子裏只能想他一個人。

  在餐廳裏熱吻……這可是她連想都沒想過的事。

  只不過,一這感覺卻出乎意料的好。

  原來,男人吃起醋來,還真的是火力十足啊!

作者: 伊友    時間: 2013-1-23 02:02 AM

第十章

  原以爲汪聿承只是隨便說說,沒想到他認真的付諸實行,與林孟薇熱絡的來往著。

  也不知是怎麼著,事情好像突然有了轉彎,原本已經進入司法告訴程序的訴訟,突然的中止,說是林家撤回告訴。

  而原本因爲商業考量,極爲反對的靳父,也因爲事情有了轉機,態度也跟著軟化,默認靳宇正積極籌畫的婚事。

  柳暗花明又一村、雨過天青……這些成語指的應該就是這些意思了。

  周末,剛在附近用完早餐的靳宇與子曼,牽著手漫步在門前的小徑上,天氣晴,微風徐徐,是個讓人心情怡然的好天氣。

  「婚禮已經籌畫得差不多,正如你想要的,一個在海邊的小小婚禮,請幾個好朋友,邀請親近的家人,辦一個只屬于我們的日子。」靳宇含笑的轉過頭來,黑眸裏滿是深情。

  「伯父伯母真的同意?」獨子的結婚典禮可是件大事,他們肯就這麼簡單的帶過?

  「當然。」靳宇肯定的點頭,態度強硬,「老婆是我的,他們只要等著抱孫子就好,婚事哪有他們的事。」

  子曼聞言笑了。

  「八字都還沒一撇,就想到孫子去了。」她輕嗤道,她沒辦法想象自己懷孕的模樣,更別說是抱著孩子的畫面。

  「我可是每天都想著。」靳宇凝眸向她,眼神比剛才還要炙熱許多,他伸出食指輕點她的鼻尖,態度親昵。

  「不認真工作,滿腦子淨想著這些。」她紅著臉瞪他一眼。

  「沒辦法,我醒著想,睡著也想,直想著看哪天能盡早把你娶進門,幫我掃掃地、煮煮飯的。」他話說得輕描淡寫,好像只是想娶個小家僕進門,但一雙眼的熱度卻迥然不同。

  「那你可打錯算盤,我的廚藝很差的。」子曼拉著他的手往前走,紅唇邊有著笑意。

  「沒關係。」靳宇泰然自若。

  「會拉肚子的。」她又補了一句,「你確定要娶我?」

  「我的腸胃消化很好的!」他對于她體貼的提點,聽若未聞,「你只要點頭,說你允嫁就好。」

  兩人正好來到門前,子曼拿出鑰匙,率先進了門。

  「你覺得要不要邀請汪經理參加婚禮?」子曼回頭問了一句,「畢竟他真的幫了不少忙,林家已經撤告,看來……」

  她突地止住話,回頭看著靳宇又是一臉悟色。

  「呵呵……」她笑出聲來,真的不知道他愛吃味到這個程度,光提到名字都不行。

  「還笑?」靳宇一向喜歡她的笑容,但是此時她臉上的興味實在令人看得有些礙眼。

  「沒啊!只是真的很有趣嘛!」她搖著頭,努力忍住笑。

  「很有趣?」他的聲音壓低,濃眉蹙緊,「我什麼時候演笑話給妳瞧啦?還有趣?」

  「沒有,不有趣,一點也不。」子曼忍笑咬唇,但唇上帶來的疼痛,卻還是沒辦法讓她止住笑意。

  這真是「此地無銀三百兩」。

  整張臉都漲紅了,還說不有趣?

  不過,這倒是給了靳宇一個更具體的想法,決定盡早解決這個已經影響到他生活起居的「問題」。

  「我決定將婚期再提早。」靳宇天外飛來一筆,「選日不如撞日,就這個禮拜天吧!」

  「啊?」子曼楞了一下,「這個禮拜天?」

  「是!」靳宇再肯定不過,「就在這個禮拜天,而且我歡迎汪經理來參加我們的婚禮。」

  子曼斜睨了他一眼,突然明白他的心思,澄眸露出了然的神情。

  「怎樣?」靳宇挑眉反問:「我就是要讓他親眼看看,你,夏子曼,是我的!」

  靳宇說到做到,火速的決定一切,全額支出費用,將受邀的賓客快快樂樂、高高興興的接到飯店,晚餐享用豐盛的party,還有現場演奏,將氣氛炒得極熱。

  子曼落得輕鬆,所有的事情都由靳宇處理,她是個最幸福的新娘,跟著親朋好友吃東西,在位子上聽音樂,看著他像顆陀螺般在她面前轉來轉去。

  最幸福也不過如此啊!

  能看著一個男人,爲著自己的未來努力、奔波,心裏會有莫名的甜蜜,就算是中間曾讓她花了十年的時間等待。

  因爲接下來的日子,都是屬于她的幸福,那這樣的等待,絕對值得!

  「我總覺得你在看戲。」覷了個空,靳宇來到她的面前,彎身蹲了下來,看著她笑得甜滋滋的樣子,薄唇勾起微笑的弧度。

  「是啊!在看一部愛情文藝大……」她拉長了音,笑容不減。

  「大什麼?」靳宇輕捏著她的下頓,晃了晃。

  「『大』喜劇。」子曼公布她心中的答案,「還是超浪漫的那種。」

  她的答案明顯取悅了新宇,他拉下她的頸項,熱情的賞她一個啄吻,大方曬恩愛,絲毫不怕他人的眼光。

  橫豎大家今晚就是來吃喜酒,沒什麼不能理解的,都要結婚了,不恩愛反倒不正常了。

  「我說靳宇啊……」一直坐在子曼身邊的夏母,是一早就被接到飯店裏,要參加獨生女的婚禮,縱使她曾經反對過這門婚事,怕是攀不上人家,但靳宇用誠意打動她,終于也讓她點頭,讓女兒風光嫁入靳家。

  「媽,什麼事?」靳宇嘴巴甜得很,還沒娶進門,稱謂倒是叫得很順。

  「看來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,你也休息一下,省得累壞了,明天怎麼當新郎。」夏母關心的提醒,上了年紀的臉,有著歲月的風霜,卻仍舊慈祥。

  「是該喘口氣一下。」靳宇點點頭,順應著丈母娘的意思,覺得「休息」是個不錯的建議。

  「媽,我肩膀有點酸痛,可以跟您把子曼借走,幫我處理一下嗎?」靳宇不敢造次,認真的請教丈母娘的意見。

  「去去去,這事兒還得問什麼?子曼,快去幫靳宇按摩一下。」夏母白是沒有意見,反倒急忙催促著。

  「謝謝媽。」靳宇笑了笑,拉著子曼就走,「我們走吧!」

  「喂喂……媽……」子曼還想要抗議。

  「快去!」夏母十分喜歡這個「半子」,已經開始護著他了,「他都忙一整天了,你就只是坐著。」

  「媽……」子曼抗議的聲音沒有下文,就被靳宇拉走。

  雖說裝出不情願的樣子,但子曼心裏卻是愉快的,看著被他拉住的手,掌心貼著掌心,緊緊相繫……

  明天,他們就要「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」了。

  一想到此,她的心像是融化的蜜一樣,甜得化不開,腳步也加快了。

  這一輩子,她都要跟他一起走。

  「我們今天都還沒有時間講話。」一進到電梯,靳宇就將她壓在牆邊,額頭抵著她的。

  「哪沒時間?你大概十分鍾就會出現在我面前一次。」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,時間一到,他就準時出現,比鬧鍾還準。

  「那不一樣,又講沒幾句話,更別說還有一大堆電燈泡在身邊。」靳宇才不滿足那不到一分鍾的相聚。

  「十分鍾出現一次,就算只講一分鍾,一整天算起來,也夠驚人了。」子曼偏頭,打算認真算起所有的時數。

  靳宇對著她搖頭,電梯當一聲,門直接開了,他拉著她的手往今晚的蜜月套房裏去。

  一整天下來,電燈泡夠多了,都快五百瓦了,他整個人都要燒起來,不需要再加上電梯裏的那一顆。

  他需要的是一個單獨的空間!

  把她拉進門內,他直接關上門,還來不及開燈,就在微暗的空間裏,直接抵住她。

  「我好想妳。」他沙啞著聲音開口,語調裏有著濃濃的欲望。

  「什、什麼啦!都看一整天了,還想?!」子曼嬌嗔,嘴裏否認著,暗地裏卻將剛才心裏滿出來的蜜全給打翻了。

  她喜歡他說出的愛語,教她的心全融了。

  「當然想,不得不想。」他用鼻尖磨贈著她的,嗓音低啞極了,「看著妳笑,我好想沖過去吻妳,但是,不行;聽著妳說話,我好想靠到妳的身邊,讓妳可以在我耳邊低語,讓妳在我的耳邊呵氣……」

  「好了好了。」子曼的臉都紅了,「別說了。」

  「那用行動表示好了。」靳宇等的就是這句話。

  「喂!」子曼伸手欲推,但是小手才碰上他的胸口,就反被他緊緊的貼上心口,感覺他強烈的心跳。

  那彰顯著什麼,她再清楚不過,只是,那麼多人還在外頭……

  「不……」她的拒絕還在口中,紅唇已被他熱情封緘。

  這是個熱情、激烈、渴望的吻。

  他的雙臂將她椅抱在懷裏,整日的渴望全灌注在此,吸吮、輾壓,讓她完全無法喘息。

  缺氧的結果,讓她暈眩,使不出力氣推開,只能緊偎在他的懷裏,感受他的熱情。

  她的胸口激烈的起伏,緊貼著他的胸口,挑動著他的渴望,她的雙手在不知覺中已緊攀住他的頸項,讓兩人之間的縫隙等于零,她因爲這樣的親昵而發顫悸動著。

  昏暗的光線,照著他發亮的眼,近得能在他的眸中,隱約看見她的身影因爲他而震顫著。

  衣衫被拉起,他狂亂的撫上她的身,揉捏著她柔軟的豐盈,讓她的輕顫轉爲嬌喘,不由得閉上雙眼。

  欲望在燃燒,燒著他,也燒著她,粗糙的指尖磨弄著她的頂點,挑起她尚嫌生嫩的情欲,理智停擺放空,只能不停喘息著。

  兩人的衣衫以最快的速度卸去,火熱的貼附著,他用掌心捧起她的渾圓,直接送進他的口中。

  房間裏春意盎然,她的軟軟嬌時在他的耳邊輕哼,乳尖因爲他的吮弄而尖硬,最私密的那一處已經溢出春潮,做好準備,等待著他的進入。

  他的大腿叉開她,感覺她的濕潤,他的黑眸更亮了,舌尖繞著她的豐盈,她虛軟的幾乎無法站立。

  長指揉捏著她的花核,讓她更加激烈的顫抖,全身像是被一陣電流竄過,春潮更是無法控制的流出。

  她紅唇緊咬,又羞又窘,覺得自己真是……

  「別害羞,我就是喜歡妳這樣。」像是看出她的想法,他呵出熱氣,燙著她的心口,碩大的欲望找到入口,磨贈著她的花核,沾濕著屬于她的濕潤。

  男性的欲望蠢蠢欲動,來來回回的,似是欲入侵,又緩緩退了回去,延長兩人親密接觸的時間。

  欲望沾濕花液,抵著花徑的入口,緩緩的往裏壓--

  就在這時候,門外卻突然傳來交談的聲音。

  「他們應該是回房裏了,剛剛才瞧見他們倆往這裏走來……」說話的人是夏母,帶著負責明天菜色的廚師往他們的方向走來。

  「可是房裏看來沒人。」來人低頭看著門內沒有燈光,狐疑的皺起眉。

  「咦?是耶!那他們哪兒去了?」夏母也露出不解的神色,「我明明聽他們說要先回房間休息一下。」

  「沒關系,我撥電話試試。」話畢,廚師真的撥起電話,卻訝異的聽見房裏傳來音樂聲。

  門內的靳宇與子曼同時挑起眉,看著被丟在一邊的西裝外套裏,行動電話正愉悅的唱著歌。

  靳宇露出笑,而子曼則是有些慌。

  在這個尷尬的時刻,脫光的兩人,最親密的那一種幾乎要結合的當下,隔著一道門,卻有著其他人正談著話……

  這也太禁忌了。

  子曼無法想象這種事發生,偏偏靳宇還不願停止,碩大的欲望仍是來回磨蹭,將不敢呻吟出聲的她,逼出一身嬌汗。

  「要我嗎?」靳宇故意問道,欲望緩緩的往內推。

  子曼猛地搖頭,不敢想象自己正做這般驚世駭俗的事。

  「不行嗎?」靳宇故意露出失望的神情,欲望緩緩後退,像是要退出她的身體。

  子曼咬著唇,感覺著他正折磨著自己,在他緩緩退出的時候,她頓覺空虛。

  只是,她又不敢開口留他,甚至是邀請他進入……

  天啊!

  看出她的掙紮與矜持,靳宇露出意會的笑容,大掌握住她的腰,單手挑起她的右腳,讓她濕潤的花徑大開--

  「靳宇……」她低聲喊著,不明白他爲何突然做出這麼駭人的姿勢。

  他露出神秘的一笑,還不待她阻止,堅硬的男性欲望便往前挺腰一刺--

  「呃!」她悶喊一聲,急忙咬唇,咬住逸出的呻吟。

  「咦?我剛剛是不是聽到什麼聲音了?」原本已打算要離開的夏母又接身走回,似乎聽到什麼。

  子曼羞窘的閉上眼,這個男人……真是太壞了,竟然這樣捉弄她。

  靳宇並不打算這樣放過她,反倒緩慢的抽刺起來。

  狂熱的快感,由兩人接觸的那一點傳來,緊窒的花徑被他撐得好開、好緊。

  她迷蒙著雙眼,嬌瞪著他,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眼中的責怪,反倒低下頭吻住她,封住她的唇,腰身的挺進沒有稍緩,一下一下將欲望刺進她的花心裏。

  她閉上眼,享受著這狂亂的情欲,婉轉的嬌吟被封在紅唇裏,所有的想法被眼前的他占據。

  她的指尖緊拖入他的肌膚裏,火熱的欲望穿刺,快感迅速的累積,她迷亂的搖著頭。

  而他也因爲她的緊窒低吼,沖刺的動作更加猛烈,每一下都像是要刺進她的花心裏,在她的身體上烙下屬于他的痕跡。

  欲望接掌兩人的理智,他托住她的腰,用力的往上頂,讓她的紅唇逸出銷魂的呻吟,帶著她直奔歡愉的頂點。

  快感如閃電,打在兩人的身上,帶來又麻又刺的酥麻感,彼此配合得天衣無縫,像是天生就該屬于彼此。

  終于,快感累積到極限,就是一整個爆發,他戳刺進她的花心裏,與她緊密的結合,釋放他的熱潮.

  門外的人,不知何時已經離開,裸裎的兩人,緊緊擁抱,感受最美好的這一刻。

  「我愛妳。」他在她的發上印下輕吻,封緘他最真心的愛語。

  子曼偎在他的胸口,感覺他一聲一聲的心跳,紅唇帶著笑,卻無力再說出什麼話。

  關于她的心,她想,他知道。

     ※※※  

  天睛,海風徐徐。

  藍的天、白的雲,對應著蔚藍的海水與燦白的浪花,在衆人的歡欣鼓舞裏,新人未著鞋履,踏著白沙而來。

  靳宇緊握著子曼的手,每一步都堅定勇敢,而被他緊握住的子曼,也是一臉的篤定,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走。

  想到之前,他就是利用著她不諳水性,把她往海裏一帶,逼著她要點頭嫁給他。

  那時候,她心裏充滿絕望,以爲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,卻沒想到,今天夢想成真,真的成爲他的新娘。

  終于來到牧師面前,兩人心有靈犀的對視,熱鬧的氣氛頓時轉爲甯靜與期待。

  靳宇注視著她的臉,他的心滿滿的都是甜蜜。

  打從離開她之後,他的心就莫名空虛,直到又一次將她擁回懷中。

  現在的他,就算死了也願意……噢!不行。他在心裏打個突。

  不能死。

  他得用接下來的日子,好好的照顧她,彌補之前犯下的錯誤。

  在牧師與親友的見證下,靳宇與子曼的眸始終相對,用真摯的厲情,許下這一刻的承諾。

  在牧師簡短發言之後,便將發言權交到靳宇的身上,大家都等著聽聽如此用心籌備一場婚禮的他,會說出什麼浪漫的話。

  靳宇將她的手,舉到他的心口。

  「今天,我將成爲妳的新郎,一輩子倚靠的對象。」他頓了下,黑眸深情的望著她,「有妳在我的身旁,我的心滿溢著快樂。」

  子曼鼻子泛起酸,眼睛也濕了。

  「爲了表示我的誠意,我當著大家的面,要做出三大保證。」他的目光往旁邊一掃,如意料之中,看到汪聿承挑起的眉。

  「第一,我做出人格保證,絕對傾其所有努力,讓妳感覺幸福,不亂發脾氣,對妳永遠笑咪咪。」他凝眸注視著眼前的她,這輩子,他的眼中只看她一個女人。

  子曼的紅唇勾起笑意,收到他的話,想起這陣子的相處--每每,依偎在他的懷裏,傾聽他的心跳,看著他珍視的目光,她知道自己將會被寵愛、疼惜。

  「第二,我願做出財務保證,絕對傾其荷包,對妳門戶大開,所有金錢任卿取用,竭盡所能,直至彈盡援絕,仍不改其志。」靳宇眼神堅定,語氣堅決。

  這個保證讓大家都笑了,除了靳家兩老之外。

  「第三,我一並做出健康保證,每天陪著妳散步三十分鍾,無論天晴天雨,不畏日曬雨淋,只要妳開口,我一定作陪,讓我們能一起健健康康到九十歲。」

  子曼對著他點頭。

  這句話,也是她一直想說的。

  這輩子,無論他想去哪,她都願意跟隨,牽著他的手,去哪都不怕。

  「最後,我只想說一句話……」靳宇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  大家屏息等待,聽他說出那句神秘的愛語。

  靳宇捧住她的臉,溫柔的、浪漫的、深情的開口

  「很抱歉,讓妳久等了。」

  聽到這句話,子曼與他都笑了。

  只要能牽著他的手,環著她的頸項,就是她全部的幸福。

  「謝謝你,終于出現了。」子曼真心這樣想著。

  一直以爲,愛情就像是兩個拉著橡皮筋的人,受傷的,總是不願放手的那一個。

  出人意料的,她的不願放手,等到的是他的真心呵護。

  「我愛你。」子曼率先說出這句話。

  「我也愛你。」靳宇捧住她的臉,不理會牧師還沒「發號施令」,直接就吻了下去。

  「欸欸……」牧師傻眼的看著這一對迫不及待的新婚夫妻。

  現場隨即響起熱切的掌聲,歡樂的音樂聲也跟著響起,宣示著這一場神聖婚禮的完成。

  站在不遠處,汪聿承與林孟薇都環著手、噙著笑的看著。

  「我有預感,他們這一輩子都會很幸福。」林孟薇突有所屬。

  「是啊!應該是的。」汪聿承頗有同感。

  「還好我沒嫁給他。」林孟薇很慶幸。

  雖然對婚姻兩字不抱持太大希望,應允訂婚也是爲了商業考量,但是也沒人想一開始就嫁個心裏還有別人的男人。

  「妳可以嫁給我。」汪聿承突然天外飛來一筆,噙著笑容丟下一句話。

  林孟薇轉頭,迎向他「看似認真」的黑眸。

  這,又是另一個故事了。

  ——完——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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