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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橙心 - 戀上愛上他的妳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01 PM     標題: 橙心 - 戀上愛上他的妳【單】

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-3-30 07:59 PM 編輯

【小說封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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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全世界只有一個女人能夠對他予取予求
把他「利用」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
好像對一夜激情毫不留戀
只因為──她眼中追尋的男人不是他!
而看似萬人迷的他,就算已經跟她「有一腿」
還是被她限定在朋友的框框裡
多年來終於無法「晉級」
只能趁她的愛戀對象宣告死會後
才有機會乘虛而入──
總算有勇氣表白,他積極地想要「正名」
用溫柔一點一滴融化她,再「身體力行」宣示他的愛
等待著她有一天真正清醒過來看見他的好
可他還等不到那一天來到
她暗戀多年的那個男人就爆出了婚前危機
讓他與她本就岌岌可危的愛情,更是迅速崩塌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2011/07/29
【出版社名稱】禾馬 
【書系及編號】紅櫻桃RC0804

*1.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,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。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*2.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。版權為原作者所有。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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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48 PM

第一章

喧囂的人聲,熱鬧的音樂,加上主持人激動的叫喊,台下數以萬計人們熱情的配合──這是瘋狂的墾丁春吶。

人們跟著音樂擺動身軀,高舉雙手,跟著唱、跟著和,身著比基尼泳裝的辣妹們,款擺著纖細的小蠻腰,搖晃著波濤洶湧的身軀,一舉一動都教人移不開雙眼。

大家跟著音樂跳著、叫著,所有人臉上都是滿滿的愉快,用力地、想盡辦法地往前擠去,想更接近舞台一點,更接近心目中的明星一點。

在熱情春吶的燈光炫影中,在一個離舞台較遠的沙灘角落裏,音樂雖然響著,卻不至於震耳欲聾;燈光隔著距離,七彩地轉著教人頭昏,不若銀白的月光淡淡灑落,讓人目眩神迷。

海尼根的酒瓶,散落在鋪好的軟布旁,軟布上坐躺著一對男女,倚躺在大樹幹上,手裏拿著海尼根,肩倚肩地看著遠方的騷動。

「買了門票進來,結果坐在這麼遠的地方看……嘖嘖嘖,我們倆真是有錢沒處花。」帶著酒氣的微醺隨著沙啞的女聲傳出,拂在另一個男人的頸際。

「哈哈哈……」爽朗的笑聲由身旁男人的喉間傳出,不客氣地糾正她。「有錢沒處花的人是我,妳只是個跟著來喝酒買醉的小跟班。」

「呵……」此話一出,一頭咖啡色長髮的女孩笑了,微醺紅粉的頰有著愉快的痕跡,燦白的牙齒在月光下閃亮著。

「小氣鬼!」於恩恩沒好氣地輕斥著他,湛亮的澄眸裏有著讓人神醉的光芒。「為了你做牛做馬一整年,不過拗個幾天的年假,讓你包吃、包喝、包住,就這麼小鼻子、小眼睛的……」

「是是是,教訓的是,我是小鼻子小眼睛,不像妳,眼睛大得像銅鈴,鼻子腫得像蓮霧……」靳玄順著她的話說,料想會得到一頓好打。

果然,他的話還沒說完,一隻纖細的小手毫不客氣地往他的胸口招來,砰砰兩聲,紮實得很。

「你是會不會說話啊?」於恩恩瞪他一眼,小手不客氣地又捶了兩下。

「咳咳咳……」靳玄捂著胸口,幹咳兩聲。「妳是不是女人啊?下手這麼重,都要得內傷了。」

「在你面前,我於恩恩什麼時候是女人?」她撇唇一哼。「跟著你早也操、晚也操,正常班上到大夜,偶爾把你辦公室的沙發當床睡,就差沒睡在你的辦公桌上……」

「妳最好能睡到我的辦公桌上來。」靳玄瞪她一眼,濃黑的眉一挑,挺直的鼻樑朝她靠了過去。「我叫妳回家妳不肯,那麼大剌剌地睡在我辦公室裏,到底是我不把妳當女人,還是妳不把我當男人啊?」

瞧著那張好看的俊臉靠近,於恩恩笑了出來。「這話倒也是沒錯,在我心裏,你還真不是個男人。」她笑瞇一雙眼,伸出一隻手,晃了晃他有型的下顎。

「於恩恩……」他語帶殺氣,瞪著撫在下顎上的小手,將視線上移,瞪上那雙帶笑的眼。

他沒揮開她的手,由著她在自己的臉上撒野,視線盯著半醉的她,黑眸深處有著她沒有發現的眷戀。

於恩恩已有幾分醉意,靠近他的臉,將他認真看個仔細。

「說真的,你長得還不錯。」她慎重其事地點頭,像是發現新大陸。「瞧瞧這眉,又濃又黑;瞧瞧這眼,深邃得像是要讓人跌進去;瞧瞧這鼻子,又挺又直;瞧瞧這唇……嘖嘖嘖,難怪那麼多女人為了你著迷。」

「妳『嘖嘖嘖』個什麼勁啊?」靳玄打斷她的評頭論足。「秤斤秤兩的,妳在買肉攤上的豬肉啊?還得嫌個兩聲!」

於恩恩早習慣他的冷臉,壓根兒沒往心裏去,放下手,偎向他的肩膀,長長地歎了一口氣。

「每次看到你在談戀愛,我就一肚子悶。」於恩恩看著不遠處,音樂仍響著,燈光仍閃著,但那些熱鬧的氣氛總進不了她的心。

光是看她這模樣,就知道她又想到了誰。

「我雖然戀愛談不完,可我有哪一次丟下妳?」靳玄輕敲她的頭,賞了她一顆小小的爆栗子,抗議她的抱怨。

聞言,於恩恩輕輕一笑,在他的肩膀上揚起頭,對著他燦然一笑。

「是,我知道你最好了。」她是真的這樣覺得。「從來就不會重色輕友。」

他有談不完的戀愛,因為他身邊的鶯鶯燕燕多得數不清,全著迷於他的笑臉和他的財勢。

但是,只需要一通電話,無論天晴下雨,無論清晨還是夜深,他總會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趕到。

他們是最好的朋友!

也因為如此,她才肯為他做牛做馬,累死也了甘願。

因為醉了,所以她的眸光有些渙散;因為醉了,所以她的紅唇笑得過於燦爛;因為醉了,所以她不知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臉迷醉,讓他凝住視線,久久無法移開。

「於恩恩,妳這一次怎麼了?」靳玄終於開口,看出那燦笑雙眸的深處有一抹淺淺的憂傷與落寞。

靠在他肩膀上的纖細身子微微一僵,沒有隨即回答他的問題,只是將手裏的海尼根往嘴裏灌,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。

靳玄沒有阻止她,由著她用酒意麻醉自己。

認識她算算也快十年了,如果沒有一點酒精鬆懈,她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的。

就在她手裏的海尼根見底之後,她終於放下酒瓶,不文雅地打了個酒嗝。

「溫辰甫帶著女朋友來墾丁度假,大概是打算求婚了。」於恩恩凝視著遠方,平淡的語氣像是在談論天氣,但眸底的憂傷卻明顯得無法掩飾。

靳玄沒有開口,只是沈默地聽著。

「在度假之前,他慎重其事地買了戒指,還訂了餐廳,看來很有那麼一回事……」於恩恩平靜地敘述著,平淡的表情再正常不過,像是不曾有什麼心情起伏。

靳玄仍是沈默,只是將視線注視著她微微發顫的小手,那是她無法掩蓋的傷痛。

光是談到他……就得這麼憂傷嗎?

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靳玄伸出手,將她發顫的小小手心握進他寬厚的掌心裏。

如果可以,他也想這麼牽著她;如果可以,他也想永遠給她依靠,但……

她通常不久留。

她老開玩笑地說,她的戶籍登記在溫辰甫那邊,這輩子大概永遠嫁不出去了。

「他要結婚了,這不正好?讓妳死了這條心,也省得繼續為他耗下去。」靳玄將她的手放在手心前端詳著,看著她白細的指、柔白的掌已捏握住多久的心酸。

於恩恩抬頭瞪他一眼。「我現在很難過,你不安慰我就算了,還說風涼話!」她壓低聲音,眸光透露殺氣。

「我可是實話實說。」靳玄才懶得理她難過──至少,為了溫辰甫難過,那他可是千百個不願意,更是看不下去。

「我知道你討厭他,但是最少也裝一下。」於恩恩嘶聲說道。

「妳都知道我討厭他了,還要我裝什麼?」靳玄一副受不了的表情。「那男人有什麼好的?真不知道妳為他神魂顛倒這麼多年是為什麼?」

「至少他專情……」於恩恩替溫辰甫抗辯。

「他專情的對象又不是妳,妳是發什麼神經?」靳玄一刀見血,直接刺進她的心坎上。

於恩恩一咬牙,把手裏的空酒瓶往旁邊一丟,砰砰砰地直往他的胸口上捶。

「該死該死該死!你就不能留點口德嗎?」於恩恩沒好氣地朝他直打。「你今天是存心跟我過不去,每一句話都長了刺嗎?」

靳玄由著她發洩怒氣,知道現在的她的確需要一個出口。

「如果真的跟妳過不去,我就讓妳一個人在台北傷心難過就好,幹嘛還得花上這麼多時間,臨時從台北開車到墾丁,飯店沒租到,只能陪妳睡在硬邦邦的帳棚裏?」

「敢情是有怨言了?」於恩恩挑起眉,露出不滿的神情。

「哪敢啊?」靳玄對誰都有膽發脾氣,就是對她,一點兒轍都沒有。

溫辰甫來墾丁,她也要跟著來墾丁?人家來求婚,那她來幹啥?!

「哼!」於恩恩歎了一口氣,現在的她不想跟他計較。「算你好運,我現在沒什麼力氣跟你生氣。」

「妳最沒種了。」靳玄不知見好就收,繼續往她的傷口上踩去。「什麼怒氣都朝著我來,溫柔多情我可沒見過幾次,就只有對溫辰甫,妳每每都是輕聲細語,我都以為妳鬼上身了……哎喲!」

話沒說完,又被「霸淩」一次。

「跟你說,我今天心情不好,別淨拿我開玩笑,要不然你就滾回台北去,別在這裏惹我心煩。」於恩恩沒好氣地下了逐客令,突然忘了她可是讓他給載來的。

靳玄知道她心情差,也不繼續在母老虎頭上撒野,只是大手攬上她的肩,將她攬回自己的懷裏,無言地給她依靠。

於恩恩歎了一口氣,並沒有拒絕他。

現在的她,的確需要一些溫暖,一個有力的依靠。

而這個角色,靳玄一直做得很好,始終給她無限的安全感,這也是為什麼她最難過的時候,總是會想到他。

「靳玄,咱們三個認識多久了?」於恩恩悠悠地想起往事,被酒意迷濛了思緒,計算能力受到嚴重影響。

「從大學到現在,十年差不多。」靳玄想也不想地給了答案。

溫辰甫、於恩恩跟靳玄是大學時期的同學,雖然不同班,卻在足球隊裏相遇、相處、相知、相惜。

「十年了。」於恩恩在靳玄懷裏閉上眼睛,想起年輕時的那段日子。「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啊?我就這樣浪費掉了。」

「什麼叫浪費掉?我的黃金十年,都跟妳廝混完了,妳還嫌浪費?」靳玄用力捏住她的小鼻子。「現在是誰不會說話了?」

於恩恩的鼻子有點兒痛,但是卻笑了出來。

「你的黃金十年,可不是跟我廝混完的,那是數不清的張大小姐、李大姑娘、陳大閨女的……」於恩恩伸出手指,認真地算了起來。

「講那什麼話?」靳玄可不把那些煙霧彈計算在他的黃金十年裏。「我哪次沒有為了妳兩肋插刀,熱情相挺到她們眼紅翻臉的?」

「呵呵……」於恩恩笑了笑。「就衝著這一點,好,這十年果然不算浪費,至少有你這個死忠換帖的好朋友在身邊。」

「總算有句人話。」靳玄仰頭,再把手裏的海尼根往口裏倒,一臉的似笑非笑。「不過,我仍是心有不甘……」

「有什麼不甘?」她沒有改變姿勢,在他的懷裏睜眼,迎向他很近很近的眸,感覺他很熱很熱的氣息。

「我們三個是一起認識的,我是足球隊長,還是話劇社的台柱,更別說常常代表學校到外頭參加演講比賽……數不清的豐功偉業,風頭這麼健的我妳不喜歡,怎麼會喜歡上溫辰甫那個悶葫蘆?」

「別說他的壞話。」於恩恩瞪他一眼。「我就是喜歡他的安靜,哪像你那麼騷包,學姊學妹一天到晚圍著你,看了就生氣。」

「吃醋啊?」靳玄露出理解的笑容。「還是妳覺得我太高高在上,無法靠近,所以不敢喜歡我?」

「哈哈。」於恩恩不給面子地假笑兩聲。「你在我的眼裏,就是只可移動的種馬、職業的種豬,我才懶得理你。」

「愈講愈難聽了。」靳玄翻了翻白眼。「我就那麼沒妳的緣?」

「是!」她用力點頭。「我沒興趣跟一堆女人搶男朋友。」

「那妳就肯跟別的女人搶溫辰甫?」靳玄就是見不得她一派優閑的模樣。

「我沒搶。」於恩恩又瞪他。

「因為妳搶不過。」靳玄故意鬧她,原以為她又要氣衝衝地跟他爭執,卻沒想到,她只是怒瞪著他,一雙眼兒迅速染上水霧,卻倔強地不肯落下。

呃?

見到她這模樣,靳玄知道他又踩上她的死穴。

以往,他會歎口氣,選擇不繼續這個話題;但是今天不同,如果溫辰甫已經做出抉擇,她就不該繼續守候。

知道這一刀下去,會鮮血淋漓,但至少還能就醫止血,挽回一命。

他不希望她像只被放在冷水鍋裏的青蛙,慢慢被心痛煮熟,卻不懂得要逃開。

十年了,也到了該醒的時候……

就算再不捨,他也得劈下這一刀。

「靳玄,我真的覺得你是故意的。」於恩恩的嗓音有著淺淺的嗚咽,還有明顯的委屈。

靳玄不為自己辯解,的確,他是故意的。

「我都說我今天心情很差,你還要讓我更難受,真不夠朋友!」於恩恩搶過他手裏的酒瓶,咕嚕咕嚕地倒進自己的口中。

不夠朋友?她敢說他不夠朋友?!

他早在十年前,就不想把她當「朋友」了!

於是,靳玄不但不阻止她,還主動幫她又開一瓶。

「喝!」他直接把酒遞給她。

「喝就喝!」於恩恩賭氣似地,真的咕嚕咕嚕地直灌,沒兩下工夫就把一瓶給喝完了。「還有沒有酒?再來啊!」

「妳這小酒鬼。」靳玄瞪他。

「你才是大色胚。」於恩恩回轟。

「妳這個執迷不悟的家夥。」

「你才是無情無義的朋友。」

「妳妳妳……」他真是討厭從她的口中聽到「朋友」這兩個字。

「我我我我怎麼樣?」於恩恩的音量沒有變小。

「妳就是死腦筋!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!就是非得黏在溫辰甫的身邊,幹嘛咧?」

「你別愈講愈過分。」於恩恩蹙起眉。

「我今天就是要讓妳清醒一點。」靳玄不改其志。「今天不把妳給罵醒,我就不姓靳!」

「我清醒的很。」於恩恩不耐地揮手,從他的身上坐起。

她打錯算盤了!以為他會安靜沈默地陪著自己,從傷痛中站起,沒想到他卻成了拿大刀的人,不停地朝她身上砍,還嫌她不夠痛嗎?

「妳如果清醒,就不會還一臉傷心!妳如果清醒,就不會還希望他能回到妳的身邊!妳如果還清醒,就不會追到墾丁,還拉我來作陪!妳打的是什麼主意?想示示威,讓他知道不只他有女朋友,妳也有個男的可以作伴嗎?」

靳玄好看的臉透著冷峻的情緒,不願見她繼續自欺欺人。

「妳是個笨蛋!於恩恩。」他惡狠狠地罵她。

一刀──於恩恩冷著臉,受下。

「那個男人不屬於妳,一輩子都不屬於妳!」靳玄開了口,就沒打算輕易了結。

又一刀──於恩恩咬著唇,再受下。

「與其自欺欺人,妳為什麼不能醒一醒?別再妄想著跟他還有什麼未來,他就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!」

於恩恩閉上眼,第三次受下他又劈來的一刀。

靳玄刀刀劈來、刀刀見骨。

他一直知道怎麼樣能讓她最痛,只是他都選擇護著她,今天卻吃錯藥似地非讓她遍體鱗傷不可。

「不要以為閉上眼,就可以否決那一切,於恩恩,妳別傻了!」靳玄今天鐵了心,要讓她從傷痛中重生。

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,聽著他一句又一句傷人的話語,那些傷痛迅速地轉化成了怒氣。

於恩恩握住拳頭,咬牙切齒,又氣憤,又難受。

她的眼眶熱熱的,始終被藏得很好的委屈與怨懟,灼熱地在她的眼眶裏打轉,幾乎就要奪眶而出。

她憤憤地轉過頭,縱使在最難受的時刻,也不願讓靳玄見到她的傷痛,尤其是這傷痛是他「刻意」讓她難受的。

兩人之間的氣氛十足緊繃,而靳玄的心情更是不好受。

他是鐵了心地想讓她清醒,於是說起話來毫不留情,但是一見她難受、傷心,他的決心又動搖了。

「恩恩……」他軟下聲音喚她。

「不要叫我!」她捂起耳朵,拒絕再聽他遲到的溫柔。

「恩恩……」他又喚了一次,沒打算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都盯著她的後腦勺瞧。

「我不要聽、我不要聽!」如果是那些傷人的話,她一句話都不要再聽。

「妳冷靜一點。」他試著將她轉過身來,卻被她用力甩開。

「我冷靜不下來!」她捂著耳朵大吼,心情失控。「如果可以冷靜下來,我不會十年了還陷在裏面;如果可以冷靜下來,我也不會找你來自取其辱;如果可以冷靜下來,我不會在這裏被你這麼冷言冷語地傷著……」

遠方的音樂響著,熱鬧著;她受傷的背影,顫動著、心傷著。

靳玄用力將她轉過身,竟見到她滿臉的淚水,他的心猛地一揪,心裏格外難受,像是被誰捅了一刀。

「這樣你滿意了嗎?」於恩恩用力地用手背抹去淚水,只是,酒意鬆懈她的心防,委屈來得又急又猛,她愈是拭淚,淚水卻落得愈急。

「恩恩……」靳玄難受不捨地輕喊。

「我知道你瞧不起我,瞧不起我看不清情勢,瞧不起我為了他十年無法自拔,瞧不起我總是為了他心傷難受……」於恩恩失控地對著他大吼。

靳玄聽著她難受的發洩,沈默地看著她。

「但是我沒有辦法!」於恩恩用力地拍著他,發洩她的不滿,手掌傳來疼痛,卻不及她胸口的難受。「我就是沒有辦法!」

她大聲吼出那些折磨人的難受心情,猜測著他對自己的想法。

靳玄的眸裏有著濃濃的不捨,凝看著她,一個字也說不出。

但他的不捨,看在她的眼裏,卻成了另一種同情──同情她的無可救藥,同情她的自取其辱,同情她在愛情裏的自甘墮落……

「你不會懂的!」她激烈地搖頭,小手失控地推著他的胸口。「像你這種對愛情不曾用心的男人,怎麼會懂得我的心態,怎麼會懂得愛上人是怎麼一回事?!」

靳玄偉岸的身子一僵。這一刀,倒是紮紮實實地回劈上他的肩膀,教他一陣痛。

說他不懂愛?他不曾用心?

如果他靳玄真是那樣的男人,他也不用在這裏,看著他珍視的女人為了另一個男人哭泣。

「傻瓜。」不為自己狡辯什麼,靳玄只是淡淡罵了一句。

傻的人是她;更是他自己。

只是,這麼多年過去,於恩恩始終不明白他的心意,一如現在。

於恩恩直接對號入座,將「傻瓜」這兩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。

「我就是笨!我有什麼辦法?我就是醒不過來。」於恩恩的淚落得更多更急,水霧漫開她的眼,她無法看清他臉上心疼的神情。

在最受傷的時候,每個人都選擇用傷害別人來平撫自己的傷痛,她則用怒氣保護自己,不願承認自己的軟弱。

「我就是沒辦法像你這樣,朝秦暮楚,一下子跟她好,一下子又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,你根本沒用過心,根本沒愛過人,你沒有資格批評我……」

一句句的批評,當著他的頭丟過來,靳玄看著她,實在是啞巴吃黃蓮,有苦說不出。

真是他媽的夠痛!他忍不住在心裏飆罵髒話。

誰罵他,他都能聽若未聞,視若無睹,但是唯有她,三言兩語就能刺進他的心裏。

說他沒愛過人,那他守在她身邊的這十年,又是怎麼回事?

說他沒用過心,那他對她做的這些事,難道她都覺得理所當然?

更慘的是,他並沒有批評她,他只是希望她能清醒,希望她能把遙望的目光收回來,希望她能……看看他。

他一直都在這裏,一直都在,十年過去,他從來都不曾離開。

只是,她卻從沒在乎過。

長長歎了一口氣,靳玄知道這一刀劃下,她的心會有多痛,所以他並不怪她用傷害他的言語來捍衛她自己的愛情。

無所謂了……如果能讓她好受一點,那他痛點又有何妨呢?

伸出手,他將淚流滿面的她緊緊納進他的懷裏。

「不要碰我!你不要碰我……」於恩恩用力想要推開他,討厭他先痛打她一頓之後,才又溫柔地呵護她。

她低喊著、抗議著,氣忿地拍打著他的胸口,一次比一次還要用力,全然沒有留情。

只是,男女力道有別,他雖然沒有抱痛她,力量卻也不容得她掙開。

動作裏,他篤定地護著她,不讓她的憤怒傷了自己,將她護在身前,鼻尖細聞著她淡淡的酒氣與淡淡的髮香。

如果可以,他多麼願意就這樣照顧著她、呵護著她。

幾分鐘過後,於恩恩掙扎的力氣用盡,她無奈、無力、無助地靠在他的胸前,淚水無言地流著。

她知道他是為她好,只是……選擇這樣醒過來的方式,實在太痛、太痛了。

音樂響著,人潮仍在遠處洶湧叫囂著,但這一方角落裏,他們兩個靜靜地擁抱著。

縱然淚水奔流,但是他們的心卻慢慢地沈靜下來。

就這麼靜靜地抱著她,靳玄一刻都不願意放手,思緒迅速回到他們熟識的那個午後……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49 PM

第二章

「靳玄--」

嘹亮的聲音,穿過已經下了課的甯靜教室,再橫越寬闊的操場,傳入正在賣力練球的幾個足球小子耳中。

大家先是一怔,很有默契地停下進攻的動作,將視線同時移向一個身穿背心、運動短褲,露出一截精壯大腿,有著黝黑皮膚、高大身形的隊長身上。

「你又什麼東西亂扔了?球鞋?」隊員一號先行發難,滿臉是汗的臉上有著不諒解的表情,不明白靳玄為何每每讓他們美麗的球隊經理氣得牙癢癢的,欲除之而後快。

「球鞋不正在我腳上嗎?」靳玄高舉他的腳,一臉「惹禍的不是我」的神情。

「毛巾?」隊員二號開口,同樣不明白,靳玄怎麼就愛把水噹噹的於恩恩氣得七竅生煙?

「毛巾不正在學姐的手裏揮舞著嗎?」靳玄聳聳肩,很無奈。

「那你是做了什麼事?瞧她快氣昏了……」溫辰甫環著手臂,唇邊噙著笑,遠看著氣呼呼的於恩恩正小跑步趕來,手裏像是捏握了什麼東西。

靳玄的視力極好,縱使隔著距離,也能看清她小臉上的憤怒,當然也沒漏掉她手心裏的「證物」。

靳玄也不理會,環著手,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,等著她衝到面前。

「靳玄,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個運動員?」於恩恩氣炸了,也不管眾人圍觀,眼裏只有這個天不怕、地不怕的家夥。

「當然。」靳玄低著頭,笑得一臉燦爛,看著她紅通通的小臉,像蘋果一樣,讓人想咬上一口。

「知道?!」於恩恩聲音揚高。「那這個是什麼?」

瞧她揮舞著手中被抽完一半的紙煙袋,對照她的怒氣,靳玄一點兒也不意外。

「不過就是一包煙。」靳玄聳聳肩,慵懶無謂的模樣別有一番迷人的姿態,低著頭欣賞著她瞬息萬變的臉孔,大眼因為怒氣而發光,比陽光還耀眼。

「下個禮拜就要校際球賽了,你現在還在抽煙,不怕上場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?」於恩恩恩身為球隊經理,要管的不只是場務、財務,還加上隊員的身體自律。

「就算我抽煙、喝酒了,我的速度有變慢嗎?還是我踢球總被攔住?」靳玄笑瞇瞇地露出笑容。「如果有任何一樣,我一定馬上認錯,戒煙、戒酒,只要說得出來,我一定照做。」

此話一出,於恩恩啞口。

在場上,靳玄永遠跑得比隊友快,踢球更是快、狠、準,每每替球隊掙得分數,是得分的大功臣。只是,他不該就此滿足。

「好還要更好,你是在驕傲什麼?一點兒都不求上進!」她不給面子地直斥,盡著經理的本分,要求球員做到最好。

「公平點,我好歹也是隊長,當著大夥兒的面說我不長進……」他傾低身子,灼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臉。

縱使她的面前塞了張好看的俊臉,遮掩住她的視線,她依舊能感覺由週遭幅射而出的怒氣--那是來自於他的粉絲團,那些學姐、學妹們。

她大大地退了一步,不是因為怕他,而是考量到自己的生命安全。

女人的嫉妒心是很驚人而且致命的,她沒打算拿自己開玩笑。

「靳玄,你別仗著這麼多人給你撐腰,你就囂張起來,以為我拿你沒辦法,我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你的煙丟進垃圾桶裏,看你還怎麼抽!」於恩恩瞪著他,腦子裏已跑過數遍該怎麼對付他的方法。

狠話丟完,她準備轉頭就走,沒想到身後的靳玄可沒打算就這樣結束。

「小美女,如果說,我的口袋裏還有一包,我打算在你轉過身之後,就拿出來吞雲吐霧一番的話……你做何感想?」靳玄就是喜歡看她臉紅脖子粗的模樣,氣色看起來好極了。

往前移動的腳步停了,於恩恩聽著這再明顯不過的挑釁,氣得咬牙切齒。

「交出來!」她腳跟一旋,伸出她的手。

靳玄視線下移,停在她白皙的掌心裏,淺淺地勾起唇。

「你要我自己交出來?」他哈哈笑了兩聲,突地又低下頭,猛地拉近兩人距離。「你是第一天認識我靳玄嗎?」

這一次,於恩恩雖然感覺到殺氣,但是卻不肯敗下陣來。

看著那僅有幾公分距離的黑眸,能清楚看見他的眸裏有她氣紅的眼,還有他明顯的笑意。

沒錯,他如果那麼好「處理」,他就不是靳玄了。

「你不肯自己交出來,好,沒關係,我自己拿。」她把心一橫,不管週遭有數不清的眼睛在看著他們,她不肯認輸。

她朝他汗流浹背的背心上看去……除了大汗之外,沒有口袋,於是視線下移,停在他的運動短褲口袋裏。

她大眼微瞇,只是遲疑一下,伸手直往他口袋掏去--

不誇張,她真的聽到場外傳來不少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,還有更多咬牙切齒的磨牙聲。

左邊沒有,好,她找右邊口袋。

那抽氣的聲音更明顯了,因為她試圖用力往下掏的動作,拉扯到他的運動短褲,已經露出性感的內褲邊緣與精實的下腹肌肉。

「如果你想脫我的褲子,可以不用這麼猴急,我不介意找個沒人的地方,全身一乾二淨地讓你檢查個仔細……」他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,將熱氣送入她的耳中,引起她一陣細顫。

「你整我!你的口袋裏根本沒有煙!」氣怒的聲音又一次傳出,於恩恩叉著腰,臉紅得像是剛被炸過。

靳玄笑得更加燦爛,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。「我只是隨口說說,我怎麼知道你這麼盡責,就算是你的偶像--溫辰甫就在那裏,你還是不改其志。」

他優雅地把手一攤,口氣很是無奈,像是在這麼眾目睽睽之下被「非禮」,他也是迫於無辜。

這個人,就是逮著她的弱點之後,不停地一踩再踩,雖然說到「溫辰甫」的名字時,他有刻意壓低音量,沒讓第二個人聽到,也無法減低她的困窘。

於恩恩的臉愈來愈紅、愈來愈紅,直想好好揍他一頓,踢他兩腳,但……

想歸想,她也知道眼下他的迷姐迷妹人多勢眾,每人吐一口口水,她就會被淹死。

「算了!」她把頭一扭,大方地不跟他計較。「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體,我也不需要太把你放在心上,橫豎你已經四年級,踢完今年的校際比賽,就能功成身退,到時你愛怎麼抽就怎麼抽,我才不管你怎麼死的。」

環著手臂,靳玄看著她氣呼呼地離開,腳步聲重重的,像是要將地上踩出個窟窿,他臉上的笑意更深。

不知怎地,他就是喜歡鬧她,她愈生氣,他就愈高興,他尤其喜歡她那隻小手摸進他口袋裏,那溫熱的觸感,那屬於她的溫度,總能讓他一整天愉快。

如果能將她總是盯在溫辰甫身後的目光,稍稍移回他的身上,無論要他弄出什麼大麻煩,他都不怕。

那是一種無解的心態,他覺得奇怪,卻也不當一回事,他就是愛鬧她。

之後的日子裏,他們仍不停上演著你追我跑的遊戲,一個負責闖禍,一個負責收拾善後;一個總是氣呼呼,另一個則是笑得燦爛。

大家都認為,他們會吵到畢業的那一天,卻沒想到,爭執結束在校際足球賽的那一日午後。

戶外的體育館裏,歡聲雷動,兩個不同學校的學生,奮力為自己的同學加油。

比數零比零,賽事進入下半局,氣氛格外緊張。

眼看乙隊的隊長靈敏地帶球往前衝,愈來愈逼近球門,如入無人之地,於恩恩在一旁看得全身緊張,不停叫喊著。

「攔住他!快把他給攔住,就要進球門了……」她把雙手圈成圓狀,用力嘶吼著。

隊員們當然盡力地要攔住對手,只可惜對方腳下功夫了得,大家心有餘而力不足,眼看對方球員就要舉腳進球了……

說時遲那時快,靳玄從一旁竄出,伸長他的黃金右腳,直接就掠下對方的球,球場邊頓時爆出歡呼聲。

「太好了!繼續保持下去。」於恩恩高興地大吼,唯一覺得靳玄看起來順眼的時候,就是在對外比賽時他總有振奮人心的效果。

靳玄帶著球回攻,動作同樣行雲流水,基本功做得相當好,迅速回防,眼看就要射門了。

靳玄起腳,大家全閉住氣,看著他把球踢了出去--

守門員跳起,雙手高舉過肩,想要攔住那顆飛快衝來的球,就差那麼一點點,球穿過他的雙掌之間,直接飛進守門員後的球網……

得分!

「Yes!」於恩恩大聲叫好,小掌忍不住握拳稱好。

這時,哨音響起,裁判做出判決--對方在禁區內刻意犯規,還要加罰十二碼。

判決一出,他們拍手叫好,又一個得分的機會。

只是,於恩恩卻在這時候發現狀況不對勁--靳玄的表情太不對勁了。

跟著球隊練球,今年算是第三年,她等於是跟著球隊在成長,知道他們每個人的習慣與反應,而她清楚地感覺到,靳玄臉上的汗水多得有些過火。

她看著他助跑,看著他舉腳,看著他射門--

動作看來流暢,但以她對他的瞭解,卻能輕易地察覺不同。

糟了!他的腿受傷了。

她趕緊到教練的旁邊說明自己的發現,教練點點頭,也已經發現靳玄的狀況,在舉腳射門之後,隨即喊了暫停。

一群人回到休息區,靳玄竟然還想當沒事人,直接繞過於恩恩、繞過教練,在椅子上坐了下來。

於恩恩氣得臉發紅,拿了冰塊過來,在他面前蹲下,直接脫了他的鞋。

「餵!我還在比賽,你在幹嘛?」靳玄一臉不解。

於恩恩瞪他一眼,把冰塊敷在腳踝邊,他倒抽一口氣,一下子忘了掩飾疼痛。

「你再逞強啊!」她又狠狠瞪他一眼。「痛死了吧?」

靳玄臉上有著明顯的訝異,他以為他偽裝得很好,沒想到卻被她發現。

「你待會兒直接跟教練說受傷的事,不准上場了。」於恩恩低下頭,檢視著他的腳踝,沈聲警告。

「講那什麼話?我們輸不得。」靳玄想也不想就回答。

「少往你臉上貼金,我們不是沒你就不行了。」於恩恩惡狠狠揚眸。

「你是沒我沒關係,只要不要沒了溫辰甫就好;但是我們球隊不一樣,我們不能輸的!」難得地,靳玄對著她露出凶狠的模樣。

第一次見到他認真的模樣,於恩恩有半晌被他震懾住,望著他無法開口。

只是,想到他的傷勢,如果還要強撐上場,只怕會有永久性的傷害。

「你不要逞強,輸了今年,還有明年。」她雖然對他沒什麼好感,但是再怎麼說也是朋友。

「現在可是冠亞軍爭奪戰,而且,這是我在大學裏的最後一場比賽,你叫我不要上場,不是要我的命嗎?就算還有明年,那也已經不是我能掌控的局勢,我必須全力以赴,就算腳斷了,我也不會放棄。」

看著靳玄一次比一次認真的神情,於恩恩才發現,原來在他的認知裏,球隊勝於一切。

一直以為他對球隊心不在焉,沒想到竟然是這樣認真的心態……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這樣的他嚇到,也頓時扭轉一直以來對他的負面心態。

看她被嚇傻,精明凶悍的小臉難得露出不知所措的可愛模樣,讓他不由得露出笑臉。

他伸手揉亂她前額的發,喜歡她的細發穿過指間的柔滑。

「如果不希望我廢了這隻腳,就麻煩經理幫個忙,把腳踝纏得緊些,跑起來可以比較不痛。」他好心地提醒她該做的事,要不然休息時間就要結束了。

於恩恩一咬唇,知道為今之計得聽他的。

「好!」心意既定,她去拿了繃帶,用盡力氣地纏緊,纏得氣喘籲籲,纏得上氣不接下氣,但是她仍舊沒有換氣。

她心裏清楚,唯有纏到最緊,才能減低最大的傷害與疼痛。

靳玄同樣也咬著牙忍受那劇烈的疼痛,看著她專注而認真地保護著他的腳踝,他突然覺得,或許扭傷了腳也不全然是件壞事。

「大功告成!」於恩恩喘了口氣,終於幫他把繃帶纏好,這下全身汗的人換成了她。

靳玄拉起她掛在頸際的毛巾,於恩恩原以為他是要自己擦汗,卻沒想到他手一伸,一手托住她的後腦,一手溫柔地替她拭去汗水。

於恩恩一動也不敢動,怔愣地看著他傾近,溫柔的動作彷彿正呵護著他心中最珍貴的寶物。

突地,她的心跳有些失序,因為他的接近而慌亂,整個人往後踉蹌一步,拉開兩人的距離。

靳玄也不再逼進,只是笑看著她,拿著剛才幫她拭汗的毛巾,擦去自己滿額的汗,眸光裏有著沒有說出的親暱。

第一次,於恩恩羞窘地轉開眸,在他的目光下敗陣。

就在這時候,哨音再起,他們又要回到場上,於恩恩的心又揪了起來,注視著靳玄的背影,注意著他的腳踝。

接下來的比賽,愈加緊張刺激,對方球隊不停進逼,每每在球門前驚險被攔回,沒有射門的機會。

而靠著靳玄的靈巧運球與隊友們的默契,在一個空檔時,靳玄又一次射門成功,再下一城,成功在望。

於恩恩的心雖然記掛著成績,卻更記掛著靳玄的腳,整場比賽下來,她的視線不曾離開過靳玄,壓根就忘了溫辰甫才是她的目光一直追尋的對象。

比賽終於結束,他們以一分險勝,奪得那一年聯賽的冠軍。

就在歡聲雷動中,靳玄隔著人群,看見於恩恩朝他快步跑來,他的心懸著、晃著、蕩著。

就在他胸口傳來疼痛之際,他才發現,動作間,他始終是閉住氣息的。

他看著她直直跑來,越過加油的人群,越過她一直心所繫念的溫辰甫,越過那些也想擠到他身邊的女同學……他的臉上揚起不自覺的笑容。

他等著、候著,直到她來到自己的身前,用她嬌小的身軀,攙扶住整整高她一個頭的他。

「還好嗎?」她的臉上滿是擔憂,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嫌棄。

看著她的擔憂寫滿眼底的那一刻,靳玄發現--他完了!

他被那雙擔憂的眼睛纏住了,突然間明白,為何自己總想要逗她生氣、總要鬧她的原因了……

在知曉自己心意的那一刻,他的心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,反倒像是被什麼緊緊纏住了。

怎麼會喜歡上她呢?怎麼會喜歡上這個凶巴巴的女人,這個老是跟在他後頭喊打、喊罵的「恰查某」呢?

他的臉色頓時一白,什麼話都說不出來。

「怎麼不說話?是不是很痛?」於恩恩低頭察看他的腳,直想要蹲下身去查看傷勢。

「我不要緊。」靳玄阻止了她,清了清喉嚨,努力維持嘻嘻哈哈的模樣。

「你別蹲,你還是好好地扶著我,要不然我就要倒地了,這麼一來,我什麼冠軍的光采都沒了。」

他把她往上一揣,意欲讓她回到自己的胳肢窩底下。

聞言,於恩恩直點頭,站起身用力撐住他,小臉上竄過懊惱,為什麼自己就是矮他那麼一大截?

靳玄笑了,因為她認真的模樣。

「你知道……現在有很多迷姐迷妹們很想要衝上來把你給大卸八塊嗎?」

他開玩笑地說道。

於恩恩瞪他一眼。「我顧不得那麼多,我可是為了她們好。」她知道他傷勢嚴重,眼下絕對不能丟下他。

看著她擔心的神情,靳玄心裏一陣暖,嘴裏還是忍不住逗她。

「你這麼擔心我?」薄唇上有著明顯的笑意,俊臉上一臉得意,不仔細看,還不知道他真的受傷。

「我當然……」話開了頭,沒有尾,於恩恩趕忙閉上嘴。

在這個尷尬的時候,說這話好像有些不對,畢竟……他的黑眸太熱,那眸光裏的笑意,更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。

「只要是隊員受傷,我都會很擔心。」她拿公事當借口。

靳玄捂著胸口,一副被她的話傷了心似地。「你就不能看在我因公受傷的份上,說些好聽的來安慰我嗎?」他湊近她的臉,細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髮香。

「那是你自找的。」她才懶得安慰他。

「既然是自找的,你衝那麼快來扶我做什麼?就不怕溫辰甫誤會?不怕那些你喜歡我的謠言繼續發酵?」靳玄提醒她。

於恩恩一怔。當時心裏急,她倒也沒去在意溫辰甫的想法。

不由自主地,她的頭就要轉向去尋找溫辰甫的身影……

她還沒動作,靳玄就知道她的想法,想也不想地,他的腳步故意一個踉蹌,還發出一陣唯恐「某人」不知的疼痛悶哼--

「小心!」於恩恩整個心思馬上被他拉了回來,趕忙扶住他,不讓他因為疼痛而跌倒。

「痛死我了……」靳玄皺起眉,黑眸瞇了起來,臉色糾結,像是正忍受著劇烈的疼痛。

「看吧!硬要逞強,這下痛了吧?」於恩恩嘴裏罵著,動作間卻擔心地扶住他,一步一步地走回休息室,也顧不得溫辰甫會有什麼感覺了。

動作間,靳玄還是忍不住開口。「你不覺得我表現很棒嗎?」

於恩恩腳步一停,想起他剛才奮力的模樣,心裏其實滿是感動,只是……她沒打算要讓他繼續驕激下去。

「受傷就受傷,硬要裝酷,幾個射門都失去水準了,還敢說自己很棒?」

於恩恩故意說著反話,不想讓他繼續囂張。

她很清楚,這個人是誇不得的,說他幾句好話,他尾巴就翹上天。

「兩分都是我射進去的,你還嫌?」靳玄輕哼一聲。「你的溫辰甫可是一分都沒進。」

「說什麼啊?」於恩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,馬上瞠目瞪著他。「要不是他傳球夠準,時間點捉得剛剛好,你能成功射門嗎?」

靳玄翻翻白眼。「你就是見不得我說溫辰甫的壞話。」

早就知道她的眼中只有溫辰甫,但這段暗戀,除了她知道,只有同樣也注意著她的他知道,溫辰甫可是什麼都不知道,像根木頭一樣。

「是是是,我就是,你閉上嘴!」於恩恩懶得再跟他爭辯。

靳玄見她直接承認,心裏又是一陣不悅。

「人家有女朋友了,你就不能聰明點啊?」他一邊將她攬緊,一邊刻意地提醒。

「就說這不關你的事了,你就不能安靜點?」她學著他的話,希望他別管她的私事。

「切……」靳玄被潑了桶冷水,沈默了一下。

又走了幾步路之後,他又開口了。

「怎麼不考慮考慮我?」他露出一口白牙,自我推薦起來。「我也不錯啊!」

於恩恩翻了翻白眼,像是他說了什麼傻話。

「我知道你不錯,光是看這些保持在三公尺外的迷姐迷妹們,我就知道你很不錯。」她壓低了聲音。

以往,以她這麼近的距離「褻瀆」她們心目中的神--靳玄,她大概早就被大卸八塊了。

她們之所以沒有衝上來的原因,應該是看出他的腳正受著傷,而靳玄也曾經公告過,一切以球隊為重,經理於恩恩說的話才算數。

他好奇地問:「既然知道我不錯,怎麼不考慮考慮?」

「我可沒打算跟這些人大戰八百回合。」她搖搖頭。「你太博愛了,我沒有辦法接受。」

他隨口問,她就隨口答,壓根兒也不覺得他是認真的。

靳玄不說話,只是淡淡地笑,又走了好一段,他又開口了。

「恩恩……」他軟聲軟氣地叫著。

「你又怎麼了?」她蹙起眉瞪他,怎麼從不知道他那麼多話。

「如果我的腳一個月不能走路,怎麼辦?」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,燦爛得很。「你會不會這樣扶著我一個月啊?」

如果不是他頰邊的汗實在太多,他完全看不出受傷疼痛的模樣。

「哈!」她不給面子地假笑。「我又不是太閑,我還扶你一個月?叫那些粉絲們來做,一定擠破頭。」

靳玄哈哈大笑,沒再多說什麼。

隔天,於恩恩果然沒理他,由著他像只獨腳鶴在校園裏跳來跳去,偶爾還在她的面前「不小心」地摔一跤。

於恩恩不理他,叫他尋求其他同學的協助,但靳玄不肯,甯可一個人跳來跳去的,說是怕選了任何一個女同學會引起校園暴動,他只能讓一個人扶著,那就是於恩恩。

因為她是球隊經理,而他是因公受傷,不會有人敢說什麼--這是靳玄丟給她的理由。

於恩恩本來還是不想理他,不過,這時就得比比誰是撐得久的那個人。

就在靳玄在她的面前「不小心」跌倒第三次之後,於恩恩就投降了。

之後的一個月裏,除了課堂之外,靳玄在的地方,就能找得到於恩恩,他們兩個「搞曖昧」的消息不陘而走。

在靳玄半刻意的情況下,於恩恩留在他的身邊,與溫辰甫漸行漸遠。

靳玄心裏打著如意算盤,以為不出三個月於恩恩就會是他的。

只可惜,於恩恩……還是於恩恩,雖然人在他的身邊,但心裏總記著另一個男人。

他們從同學成為事業上的夥伴,憑著專業開了一家貿易公司,而且還愈做規模愈大,員工由三個變成十來個,年營業額更是破億。

一眨眼幾年過去,事業版圖不停在擴展,但他們的感情就這樣耗著了……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49 PM

第三章

記憶回到現實,春吶演唱會也已經結束,燈光黯淡下來,人潮散去。

銀白色月光灑落的沙灘上,於恩恩還窩在靳玄懷裏,動也不動地,像是沉睡過去。

「睡了嗎?」靳玄輕聲開口,撥開她的發,露出她白淨的小臉。

「唔……」於恩恩抗議地咕噥幾聲,又往他的懷裏鑽去,不想讓他看到現在的表情。

心裏不是沒有埋怨的,對於他剛才指著她鼻頭直罵的行為。

她知道自己傻、自己笨,她自己也很懊惱啊!

只是,她就是無法自拔,她也無能為力。

而他一路看著她走過來,她的心裏始終無法把溫辰甫的身影踢出去,這他一直都知道,為何突然對她嚴厲起來?

靳玄看著懷裏的她,縱使她一動也沒動,但是他很清楚,她根本就沒睡著。

「Sorry,我不是有意的。」不喜歡見她沈默,他還是開了口道歉。

懷裏裝睡的身子一僵,聽到他都這麼說了,再裝下去,好像就過了頭。

於是,她只好抬起頭,對著他吶吶一笑。

「你很不夠朋友,明知道我的情況如何,還這樣對我。」她忍不住埋怨。

「都已經知道我是來療傷的,還要這樣打壓我……」

「講什麼打壓?我還不是為你好。」話一出口,靳玄忍不住又往她頭上輕敲了下。「人家都要結婚了,你還在這裏傷春悲秋的……不嫌太煽情了?」

於恩恩的回答,是一聲長歎。

這個人,就是不知道人家的疼瘡長在哪兒……

「這都怪你!」於恩恩從他的身邊坐直,仍然醉意迷濛的眼瞪著他。

「怪我?」靳玄可是一臉無辜。「關我什麼事?」

「記得上個禮拜嗎?溫辰甫說要請我們兩個吃飯,你把我一個人丟著,讓我自己去面對他。」她一想起來就有氣。

靳玄瞅了她一眼。「你說的……就是他跟你報喜訊的那一天?」

他原以為溫辰甫只是想找三個人聚聚,那他可沒興趣去當「超級電燈泡」。

在於恩恩的眼中,溫辰甫就是一切,有溫辰甫在的場合,她大概也會希望他當隱形人,這也是他那天會失約的原因;後來知道溫辰甫原來是要報喜時,他才有些後悔把她一個人丟著。

「看你這副懊悔的模樣,你那天是不是失態了?」他猜測著她可能會有的反應,大概是嚇壞了,還是胡言亂語說了什麼。

「失態?」她的語音微微揚高。「這兩個字還真是含蓄了。」

靳玄的濃眉挑高,敢情她還做出什麼「驚世駭俗」的事來?

「你不會拉著他的手,叫他千萬不能結婚,如果真要娶,也只能娶你吧?」他開玩笑地說道。

原以為她會哈哈大笑,順便賞他一頓好打;沒想到,她只是冷著一張臉,瞪著他瞧。

「不、不會吧?」看著她反常的安靜,莫非真被他猜對了?

「哦……」於恩恩整個臉埋進掌心,懊惱地發出悶吼。「天啊……」

「你是做了什麼?喝醉了?還是在他的面前大哭大嚷?」靳玄愈是看她失常的反應,心裏愈是有不好的預感。

「我是醉了,而且,我的確在他的面前大嚷,只差沒有哭出聲音……」她的臉持續埋在掌心裏,不敢把頭抬起。「天啊,我真是丟臉丟夠了……」

「你嚷了些什麼?」見她「無臉見人」的模樣,靳玄突然覺得有趣起來。

「……」她小聲咕噥著。

「什麼?」他一個字也沒聽到。「大聲點。」

「我……跟他告白了。」於恩恩終於鼓起勇氣,把自己做的荒唐事說出來。

橫豎她都得找個人來商量對策,挽救自己的顏面,要不然,她真的再也不敢面對溫辰甫了。

「告、告白?」靳玄差點兒沒噎著,剛才看熱鬧的心情一掃而空。

「溫辰甫跟你說要結婚,你沒恭喜他就算了,還跟他告白?」靳玄真不知道她孬了十年,怎會挑在最不適合的時候勇敢?

「拜託,你別再裝那個表情,我已經後悔死了……」於恩恩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是哪條筋錯亂,怎麼會捅出這一個麻煩來?

見她小臉一陣青一陣白,靳玄相信自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。

「你那天到底是說了什麼?」他得先弄清楚才行。

「我就……」於恩恩欲語還休,腦子一片混亂。「我也不記得我說了什麼,那天我喝醉了,我只記得我先是跟他說我喜歡他很久了,但一說完我就後悔,馬上就改口說,我其實是開玩笑的……」

靳玄的臉色鐵青,頓時無法反應。

原以為溫辰甫要結婚了,接下來就是他「發揮」的時候,就算用盡吃奶的力氣,他也要把於恩恩追回他的身邊。

誰曉得,於恩恩竟然搞出這麼一出?

「那他說了什麼?」靳玄支住下顎,努力思考著接下來的處理方法。

「他是沒說什麼,只是他的表情……哦……我真是糗大了。」她至今仍然記得溫辰甫一臉「倍受驚嚇」的表情。「雖然我已經跟他說那只是一場玩笑,但我想……」

「他一定不相信。」靳玄打斷她的話。「他認識你太久,你不是會開那種爛玩笑的人。」

於恩恩難堪地點點頭,這下,她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溫辰甫了。

「既然都闖了這個大禍,你還敢跟著他後頭到墾丁,是想做啥?」靳玄環起手臂,看著她一張臉又紅又窘,一副又懊惱又尷尬的神情,想責備她都開不了口。

「我就是……」於恩恩欲言又止,看了靳玄一眼,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。

有問題!

光是看她那一眼,靳玄就知道她正在打壞主意,而且,還是跟他有關係的壞主意。

只是……這事情牽扯上溫辰甫,能跟他有什麼關係?

「說。」他溫柔卻極具權威性地問,想弄清楚她葫蘆裏賣了什麼藥。

「……」於恩恩咕噥地開口,聲音低得幾不可聞。

「什麼?」靳玄靠得更近,卻一個字也聽不到。「大聲點!」

「……」於恩恩的臉垂得更低,小嘴動了動,又把話說了一次。

只可惜,靳玄還是沒聽到。

「大、聲、點!」靳玄的音量提高,音調壓低,聽起來很嚇人。

於恩恩才不怕他,但現在的她是有求於他,只能硬著頭皮,對著他吼出心裏的壞主意。

「我要你當我的男朋友!」她鼓起勇氣大吼。

這一次,音量果然有大,連一百公尺外都有人好奇地轉過身,以為有人在浪漫的墾丁告白。

不過,靳玄可不是第一天認識於恩恩,她說出這話,鐵定有別的意思。

「你最好把話說清楚。」他環著手臂,仔細地盯著她。

沒錯,她的臉是一片紅,可那紅暈一點兒也不像是告白時的羞澀,比較像是……做了虧心事之後的慚愧。

於恩恩看著靳玄,知道此時的她,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。

「你不是一直猜測著,溫辰甫打算在墾丁求婚,我跟著來湊熱鬧,是打算要進行破壞工作嗎?」於恩恩歎了一口氣。

「我是這麼猜,但料想你沒那個勇氣。」靳玄很不給面子地往她頭上潑冷水,知道她沒有做壞人的潛力。

「是是是,我就是孬。」於恩恩搖搖頭。「但由於前幾天搞了那場告白的丟臉事兒,我想讓自己找個台階下,想請你來演場戲,讓他相信我那天只是開開玩笑,並不是真的對他有什麼意思……」

於恩恩細說從頭,但靳玄的臉色很難看。

「明明就是對他真的有『什麼意思』,還要這麼裝模作樣,還叫我配合演戲?」靳玄臉色冷,聲音也冷。

「就幫個忙嘛!」於恩恩輕輕蹙起眉頭。「這種忙,我除了跟你說,還能叫我跟誰開這個口?」

靳玄翻翻白眼,本來想大聲抗議,說她為了溫辰甫,還真是「用心計較」,特別地用心……只是,突地轉個念,他發現這是個不錯的主意。

於恩恩在一個不小心的時刻裏,挖了一個坑,自己跳了進去,如果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走,自己再稍微「動點手腳」,要將她手到擒來,就簡單許多……

靳玄愈想愈得意,不由得露出笑容。

「我知道這主意很傻,你可以別笑了嗎?」於恩恩沒好氣地開口,一臉頹喪,垂頭喪氣地說:「算了算了,你不想配合我可以理解,畢竟你身邊那些蝴蝶們可能會因此而崩潰……」

「我答應你。」突地,靳玄點了頭,於恩恩一臉又驚又喜。

「真的?」簡直是太意外了。

「當然!我們什麼交情?」靳玄小心地收藏他臉上的笑意,不讓自己的詭計露出馬腳來。「朋友有難,當然得兩肋插力,這點義氣我是有的。」

見他豪氣幹雲,一副為了她、女朋友都可以丟在一邊的態度,於恩恩真是太感動了。

「沒想到你不但沒有見色忘友,反倒這麼挺我,真是太好了。」於恩恩用力拍拍他的肩膀,高興極了。

靳玄笑得很開心,知道自己這步棋下對了。

只是,他的笑容實在太張揚,於恩恩感覺有些不太對勁。

「我怎麼覺得你的笑容有些古怪?」於恩恩瞅了他一眼,敏感地察覺葫蘆裏有文章。

「哪有?你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我可是犧牲頗大。」靳玄正正臉色,不甘被抹黑的神情。「如果你覺得有鬼,那最好,我可一點兒事都沒有。」

「好啦好啦,都我的錯,我誤會你了,可以吧?」於恩恩難得討饒,畢竟有求於人,不能太囂張。「你就幫幫我吧!」

「好。」靳玄也不拿喬,愉快地點點頭,開始逐步將她引入她自己挖的大坑裏。「所以,你來到墾丁是想在溫辰甫的面前『曬恩愛』?」

於恩恩不得已地點點頭。「我知道你委屈,所以做做樣子就好,也不用太過火。」她體諒他是有女友在身邊的人,不敢對他太過要求。

「開什麼玩笑?」靳玄怎麼能放過這個好機會?「我做事一向認真,怎麼能做做樣子?當然得讓溫辰甫完全相信才行。」

雖然一肚子壞水,他還是裝出正氣凜然的神情。

「果然是朋友!」於恩恩不疑有他,露出一臉的感激,感謝他的兩肋插刀,熱情相助。

靳玄只是笑,笑得很開心、笑得很愉快,甚至是……笑得很賊。

於恩恩一點兒也沒察覺,她正一步步走向大野狼的身邊,即將被吞進肚裏,還滿心感激。

好戲上場!

靳玄一點兒也不想浪費時間,一旦敲定自己的「身份」,他馬上就打了電話給溫辰甫,說是要出門一起喝點小酒,聚一聚。

於恩恩在旁一臉驚恐,雖然這主意是她想的,但是真要執行,她又全身是汗。

「我還沒準備好……」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溫辰甫。

「有我在,你怕什麼?不會給你漏氣的。」靳玄拍胸脯保證。

他不但不會讓溫辰甫看出破綻,他還會努力讓一切「弄假成真」!

「這……好吧!」於恩恩此時也只能趕鴨子上架了。

再怎麼說,靳玄「經驗豐富」,應該可以幫她度過這一關。

就在這麼半推半就之下,他們來到約好的pub裏。

時近深夜,pub仍舊人聲鼎沸,音樂震天價響讓人心跳加速,姍姍來遲的靳玄與於恩恩到達的時候,看到的就是溫辰甫與惠香相視而笑的畫面。

有那麼一剎那,於恩恩前進的腳步頓住,靳玄深知她心情的轉折,大掌扶住她的腰間,給她力量,督促著她前進。

於恩恩回身,迎向靳玄的黑眸,他笑了笑,彷彿給了她勇氣。

「這邊……」溫辰甫揮著手,讓兩人朝著他走來。

於恩恩深吸一口氣,偽裝好自己的心情,鼓起勇氣走過去,還好靳玄就跟在她身後,頓時紆解了不少壓力。

「這麼快就到了?」靳玄先開了口,打破眼前的沈默,攏著於恩恩的肩,再親暱不過地坐下來。

於恩恩渾身一僵,杏眸瞠直,沒想到靳玄這麼快就進入狀況,她都還沒做好準備,他倒直接動起手來。

兩人的互動理所當然地入了溫辰甫的眼,他笑了笑,並沒有多說什麼。

「我們的飯店就在轉角,沒幾步路的距離。」溫辰甫解釋著他早早出現的原因,動作間還不望回眸看著身邊的惠香,笑容始終掛在唇邊。

要是在平常,於恩恩可能會難過得垂下眼傷心,但是……眼前的她卻完全無法注意到那些。

她全身僵硬得像是上了漿的衣物,直挺挺的,一動也不動,所有的焦點與注意力全在她肩上的那隻手。

說實話,當朋友這麼多年,她與靳玄也不是沒有這麼肩勾著肩過,只是,她卻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。

他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肩膀,隔著衣服,溫度透進她的身體裏,他的大拇指緩慢而輕柔地在她的肩上滑動,彷彿極為留戀著她。

作戲!作戲!

他這齣戲,可真的是作足了。

明明知道一切只是演出來的,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靳玄會演得這麼起勁。

好厲害的他,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動作,就彷彿要讓人誤會他們倆真有那麼一回事。

「你們倒好,早有計劃,房間訂得早,一點兒也不發愁。」靳玄苦笑地搖搖頭。

「怎麼了?你們沒訂到房?」溫辰甫訝異地看著兩人。

「還不就怪我們家恩恩嗎?」靳玄轉過臉來,看著身邊的於恩恩,伸出手溫柔地將她頰邊的發勾到耳後。

於恩恩有些不知所措地迎向靳玄的眼,怔愕地看到他眸裏的溫柔再自然不過,彷彿她真是他眼中的寶貝,正細細地呵護著。

看著她的眼,靳玄淺淺地勾起唇。

已經有多久了?他想這麼做,已經久到記不得時日了,或許是初識的那個午後,也或許是大學糾纏的四年,更或許是畢業後一起工作的這些時間。

每一天都是想念,每一天都是折磨。

他看著喜歡的她思念著另一個男人,感覺著她靠在自己的肩上,灌著酒、談著另一個男人。

她喜歡溫辰甫多久,他就戀著她多久了,只是她的心裏有人,他也不敢越雷池半步,不想讓她難做,也不想讓自己難受。

而眼下,是他第一次能這麼光明正大地做著這件事,他簡直無法自拔。

被靳玄這麼盯著,於恩恩彷彿被他的溫柔眸光定住,完全無法動彈,心裏深處最敏感的神經不自覺地被撩動了。

好深情的一雙眼,她簡直都要被迷惑了。

「夠了夠了,你們倆是來演哪一出的?」溫辰甫與惠香對視一笑,這兩人什麼時候這麼濃情蜜意?他們竟然被蒙在鼓裏。

不過,正所謂「做賊心虛」,於恩恩一下子沒聽懂溫辰甫只是譬喻,一臉的驚慌失措,竟趕忙擺手打斷他的話。

「你怎麼會知道我們……」於恩恩整個心神都被一句話拉了回來。

「恩恩!」靳玄喊住她,對她笑了笑,提醒她不要不打自招。

只不過,於恩恩急了,沒看出他使的眼色。「我是說真的,雖然我們是演……」

「恩恩!」靳玄的音量又提高了些。

這場戲才開鑼,他沒打算馬上就降下布幕,他還沒演夠。

「什麼啦?」於恩恩沒好氣地瞪了靳玄一眼。「就算他已經看出我們是在演……」

「恩恩!」靳玄的臉色愈加難看,這個小丫頭怎麼一遇上溫辰甫,平常的好反應都沒了,像個小傻蛋一樣?

「演什麼?」溫辰甫好奇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梭巡。

「我真的對你沒……」於恩恩滿腦子只想著要解釋,試著想讓溫辰甫知道,她對他沒有什麼妄想。

「恩恩!」靳玄最後一次叫她,大掌捧住她的臉,將她的小臉扭轉過來,直直地迎向自己的眼,用淩厲的眼神警告她該冷靜下來了。

不過,正如他所想,於恩恩只要一遇上溫辰甫,她就會完全地失去邏輯。

「可是……」她一心還想繼續往下說。

靳玄黑眸頓瞇,決定把心一橫--

於恩恩,這是你逼我的,不要怪我!

倏地,他傾下身,封住她欲多言的唇,黑眸在極近的距離裏迎向瞠大眼的她。

這是……這是……

當熱熱的溫度從自己的唇上傳來時,於恩恩又一次被下了定身咒。

他竟然……竟然吻她?!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50 PM

第四章

靳玄的黑眸灼熱,眸裏好似燒了火,雙手捧著於恩恩的臉,薄唇吮著她的唇。

於恩恩完完全全的措手不及,無法反應,瞠著一雙眸,瞪視著另一雙眼裏的自己,兩人靠得如此的近,她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中。

這戲……未免也演過頭了!

熱燙的薄唇輾壓著她輕顫的唇,他的舌餵進她的口,探索著她口中的甜蜜,糾纏她香嫩的舌尖,又濕、又熱、又燙……

她被吻得雙頰泛紅,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敏感起來,原本一雙瞠大的眼不由自主地慢慢閉上。

她的眼睫輕顫,她的小手緊握成拳,她的神智有些混沌,她甚至沒有察覺兩人正在人來人往的pub裏。

天!這感覺……真好!無法解釋被撩起的是什麼慾望,但是他靈活的舌親暱地吻過她的口腔,敏感地刺激著她不曾被勾起的洶湧情緒。

曾經,她也交過一、兩個男朋友,談不上什麼濃情蜜意,但接吻是有的,她沒有那麼純情。

只是,男人們總心急地想要吻上她,帶給她的感覺,就是一連串作嘔的情緒,談不上任何的浪漫。

這是第一次--她又驚又慌,卻沒感覺到半點厭惡的情緒。

該是男朋友做的事,靳玄身為她的「朋友」,做起來實在有些過火,她卻不想反抗。

她告訴自己,那只是因為她心知肚明,這是一場不能有破綻的戲,所以她不能推開他。再說,這個吻的感覺真是棒極了,她沒想到要拒絕。

一種又麻又癢的感覺從心底泛到四肢百骸,不知何時,她已經閉上眼,享受著這個吻。

而在靳玄這裏,他的心情同樣激動難抑。

吻她這件事,他彷彿想了一輩子,但是在吻上她的這一刻,他才知道內心的渴望洶湧到他幾乎無法控制。

他捧住她的臉,吻得又急又深,輾壓著她的唇,像是怎麼都捨不得分開。

過於熱情的場面,讓坐在對面的男女頓時一陣尷尬。

「咳咳咳……」溫辰甫清了清喉嚨,輕敲桌面,試圖喚回兩人注意。

雖然不喜歡當個棒打鴛鴦的人,但這畫面實在是太過火,他得讓兩人冷靜冷靜才行。

和緩的抗議聲傳入耳朵,靳玄艱難地讓自己從太甜的香吻裏回過神,依依不捨地結束這個吻,額頭抵著她的額,鼻尖流戀地磨蹭著她的。

靳玄一句話也不說,但黑眸彷似著了火,隔著幾公分的距離,等著她睜開雙眸。

灼熱的氣息,就在她的鼻尖前,於恩恩的心跳不知所措地亂了譜,渾身一陣顫抖。

她沒有勇氣睜眼,幾乎不敢面對他。

天啊!這個吻完全讓人失控,她一動也不動,告訴自己那應該只是一場夢。

「睡著了?」靳玄等不及,輕聲喚她,讓她「面對現實」,甚至使出激將法。「應該不可能吧?那現在你是因為過於陶醉所以不好意思,還是閉著眼睛,想要再來一次?」

這一招果然見效,於恩恩馬上就忘記羞澀,瞪大一雙銅鈴眼看他。

「你在說什麼啊?」於恩恩用力地往他胸口上一捶。

只不過,眼一睜,隨即見到兩張噙著笑意的笑臉,一個是溫辰甫,一個是惠香。

以他們的交情,簡直是熟透了,溫辰甫努力斂住笑容,卻還是忍不住消遣。

「如果兩位的熱情無法暫時熄火,我可以帶著惠香先離開,半個小時後再回來。」溫辰甫牽著惠香的手,轉身就要離開。

於恩恩一臉尷尬,趕忙阻止。「你們別開玩笑了。」她伸手拉住惠香,根本不敢看向溫辰甫,羞窘得幾乎想挖個洞埋進去。

聽到這話,惠香笑了笑,也跟著伸手拉住溫辰甫,不跟著一起鬧她。

「好了啦,坐下吧!」惠香對著溫辰甫一笑,溫辰甫點點頭,順從地坐了下來。

不過是一眼的對視,看得出他們彼此的默契與相知,要是在以往,於恩恩可能會覺得有些失落,甚至是難過,但現在的她,可沒有半點那樣的情緒。

她甚至是鬆了一口氣,至少焦點別在她的身上就好……

思緒未斷,靳玄大手一攬,又把她攬回他的懷中,她紅著一張臉瞪他,他卻一臉無所謂,對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。

「看來,有好消息的不只是我們了……」溫辰甫握住惠香的手,心有所感地點頭。

「是啊,真好。」惠香點頭,也是滿臉的幸福。

再怎麼遲鈍的人,也聽得出兩人的話中有話,於恩恩怔了怔,下意識地往靳玄的身邊靠去。

靳玄自然明白她的擔憂,攬住她肩膀的手收得更緊,表情卻仍是一派自然,只是無言地給予支持。

「那是什麼好消息,讓兩位笑得都瞇起眼了?」靳玄悉聽尊便,裝蒜來著。

溫辰甫與惠香彼此對視一眼,很有默契地開口。

「我們要結婚了。」幾乎是異口同聲,兩人說完後,臉上都有著愉快的笑意。

雖然是早知道會有的結果,於恩恩還是忍不住眸光一垂,閃避著眼前兩人幸福的眼神。

一個再小不過的動作,沒有逃過靳玄的眼,薄唇上笑意仍是不減。

「也該是時候了,你們都認識那麼久了。」靳玄口中說著祝福,伸出的手微微使力,將身側的於恩恩微微抱起,攬到自己的懷中--那是他願意提供,最安全、最溫柔的港口,只要她願意,隨時他都迎接。

若是在平時,於恩恩或許會推拒,或許會閃開,但是在這個時候,她卻選擇留在他的懷中,感謝他的體貼。

「恭喜。」於恩恩聽到自己開口賀喜,臉上勉強撐出微笑。都偽裝那麼久了,沒理由在這個重要的時刻讓自己露出餡來。

「謝謝。」兩人仍是同心回禮,放在身側的手緊緊交握。

那畫面有些傷人,笑容也刺眼得緊,於恩恩隱約感覺暗戀十幾年的傷口被惡狠狠地撕開,鮮血淋漓。

靳玄見狀,雖然沒有開口安慰,卻心知肚明。

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,唯一能減低她傷痛的方式,就是讓她暫且忽略她受傷的情緒。

最好的方法,就是轉移注意力;而他,正打算這麼做。

「恩恩,你倒是說說,我們的事,你打算怎麼處理?」突地,靳玄丟出一句話,一雙才稍微冷靜下來的黑眸再次目光如炬。

瞧著她嬌美的輪廓,他心疼著,也同時渴望著。

他想要撫去她眸中的傷痛,也渴望佔有她眼中所有的注視。

天外飛來一筆的親暱語氣,代表著某種屬於情人間的撒嬌與耍賴,於恩恩迎著靳玄的眼,竟有半晌無法分辨。

眼前的他,那眸中的情緒究竟是真是假?

她的無言,沒讓靳玄改變要轉移她注意力的想法,他伸出手,托住她的下顎,用著溫柔卻堅定的態度,不讓她閃躲他眼中的質問。

「人家都要結婚了,那我們呢?」他又一次問,是發自真心最深處的疑惑。

戀著她,愛著她,從她還沒發覺之前就已深深迷戀,一直到現在,他才有機會對她表達內心的感觸。

他的指托著她的下顎,指尖輕撫著剛剛被他吻得有些紅腫的唇。

吻她不過是幾分鐘前的事,他卻開始又一次地渴望著,這樣的情緒,只怕他用上一輩子的時間都沒能弄懂為什麼。

「我們?」於恩恩被他的眼神深深迷惑著。

「是啊!我們。」靳玄重複著這兩個字,趁著這個時機,猛地開口說出自己壓抑許久的期望。「你嫁給我吧!」

於恩恩驚訝得紅唇微張,不文雅地怔瞪著他,像是他的嘴巴裏突然長出一朵花一樣。

「你在開什麼玩笑?」於恩恩迎視著他的眼,這下是完全被搞混了。

「我再認真不過。」靳玄對她勾起唇,情深意濃地凝視著她,讓於恩恩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,好半晌發不出聲音。

情況有些出乎意料,明明只是一場戲,他卻像是演上癮了。

瞧著於恩恩被嚇壞的表情,一旁的溫辰甫笑出聲來。

「真是一報還一報!」他的大手往桌上一拍,因為她的表情而感覺愉快。

「啊?」於恩恩一頭霧水。是她的反應變慢了,還是大家的說話邏輯突然變了,為何每個人說的話都讓她如墜五裏霧中呢?

溫辰甫可不讓她裝傻。「你忘了你那天晚上突然對我告白,說你喜歡我很久,把我給嚇得心臟都快停了。」他對於那晚的事還印象深刻。

此言一出,在場的每個人都僵了,尤其是於恩恩,臉色更是一陣青白。

不過,溫辰甫見狀馬上補上一句,「你那時雖然馬上說是開玩笑,但是我一顆心還真是提在半空中,一直到你現在跟著靳玄一起出現,還這麼濃情蜜意……嘖嘖嘖,被你這麼嚇了一跳,我始終不能釋懷,直到看到你也被靳玄這麼一嚇唬之後,我總算平衡一點。」他哈哈大笑。

於恩恩的表情尷尬,他果然還記得這件事,尷尬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「我可沒有嚇她的意思。」靳玄支著下顎,笑得一臉燦爛。「如果恩恩點頭,我會非常高興。」

那抹笑實在太迷人,對女人有著絕對的殺傷力,於恩恩被這麼一笑,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
天!到底怎麼回事?

以往他的笑容就算再迷人,她都能視若無睹,怎麼這兩天一見他笑,她一顆心就有些失速,彷彿失去控制。

就像是怕還「嚇」不夠她似地,靳玄又補了一句,「把恩恩娶進家裏,是我想了一輩子的事。」他的笑容慵懶,嗓音低沉,語調有著不容錯認的認真。

怎麼可能?於恩恩覺得自己傻了,一定是被他嚇傻了。

不過是一場戲,他怎麼演著演著,她自己就要當真了?

於恩恩用力地甩甩頭,確認他只是鬧著自己玩,刻意把一場戲給演真了,她絕對不能糊塗了。

「我才不要嫁給你……」她猛地一吼,話出了口,才發現講得有些太絕。

「我的意思是說,現在嫁給你就得趕進度,拼看看是誰先結婚,輸的人不能去參加另一個人的婚禮,這種事我才不幹!」她連忙補充習俗上的禁忌,知道一般人說不能喜衝喜。

靳玄幹笑兩聲,知道這只是她的推托之詞。

「說的也是,我們算是多年好友了,你們倆就忍忍吧!別急著現在結婚,無論是誰不能去參加誰的婚禮,都會很遺憾的。」溫辰甫點頭同意。

不過,溫辰甫的意見換來的是靳玄的消遣。

靳玄挑眉瞅了兩人一眼。「叫我忍忍,怎麼你們兩個不忍忍?」

「那可不一樣,你們認識那麼久,也等了那麼久,不差這幾個月,我跟惠香不一樣。」溫辰甫伸手握住惠香的手,眸光再溫柔不過。「我可是一刻都不能等了。」

一次次上演的溫柔戲碼,可讓於恩恩心裏難受又起,才轉過眸光,卻又迎上靳玄的眼。

後者眸光裏的溫柔,可一點兒也不遜色於溫辰甫,有過之而無不及,不用幾秒的時間,就隨即轉移她的注意力,教她臉上溫度直飆。

看著她臉上的紅雲,靳玄的笑容加深,如果可以這麼一直看著她,他一輩子都不會膩。

只是,他的「一輩子」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真正開始呢?

突然地,他想到溫辰甫說的那句話。

他一刻都不願意再等了!

「你們慢慢談情說愛吧!我跟恩恩還是不打擾了。」靳玄站起身,在所有人怔愕的目光裏,握起於恩恩的手,直接往門外走去。

「靳玄?我們……他們……唉!你要拉我去哪兒啦?」於恩恩被動地被拉著走,一顆小腦袋不明所以地在靳玄與溫辰甫之間繞著,卻也是無能為力,一步步地離開。

「我們該去談戀愛了。」靳玄對著她擠眉弄眼。

「談什麼戀愛?」於恩恩瞪他一眼,還不忘回頭看了溫辰甫一眼,正巧迎上他噙著笑的臉,她趕忙也擠出笑臉。

「瞧!他不是還在看著嗎?」靳玄故意將於恩恩拉進自己的懷裏,軟玉馨香抱滿懷,伸手揮了揮,對著兩人道再見。

於恩恩連推都不敢推開,也只能跟著揮揮手,半推半就地離開他們的視線。

「你在搞什麼?」於恩恩不解地壓低聲音。「戲演得好好的,你怎麼突然把我拉出來?」

「他不信。」靳玄搖搖頭,大掌收攬,下顎一收,俯著頭靠近她的發,在她的耳邊紮實地丟下三個字,也順道將她的淡香送進他的鼻尖。

「什麼?」於恩恩又瞪他,沒有察覺自己的豆腐被吃了不少,反倒憤怒地靠近他,只為了質疑他的話。「溫辰甫剛剛不是說他信了?」

「他裝的。」靳玄笑了笑,不但不拉開距離,反倒傾身靠得更近,他的鼻尖幾乎就要碰上她的。

「哪有可能?」於恩恩沒有發現他的詭計,一心為溫辰甫辯解。「他才不像你那麼城府深沈,他說信了就信了。」

「你太不瞭解他了。」靳玄輕哼一聲,一心的不以為然。

知道她打心底對溫辰甫的偏袒,靳玄也不再多說什麼,只是攬著她的肩往前走。

無論溫辰甫信或不信,都不是他在乎的事,他只是不想繼續耗下去,隨意找個理由把她拉出來罷了。

靳玄不想談,於恩恩也不想追究,與其在那裏看著他們親暱,或許離開是個更好的主意。

週末的墾丁街上,人潮擁擠,他攬著她的肩膀,感覺她偎向他,閃躲著迎面而來的人潮,他淡淡地勾起笑。

不知道她有沒有察覺,她總是在他的身邊尋求安全感?

熱鬧的音樂在街道上喧囂著,陌生的人們在身邊交談著,他們安靜地往前走,彷彿融入這樣的畫面裏。

兩人漫步在街邊,與外界有著連接,卻也有著自成一體的氣氛,心裏竟意外地平靜。

只不過走著走著,於恩恩開始不時地回眸,盯看著走在身邊的靳玄,眸間揉進濃濃的疑惑,甚至微嘟起她的唇,似是有些不情願。

而後,她收回視線,甩甩頭,似是要甩掉什麼不該有的思緒,目光仍是直視前方,彷似剛才的事沒有發生過。

但她的小小動作,並沒有逃過靳玄關心的眼。

他微偏頭,看著她眉間的疑惑,似是有什麼難以解釋的事情正困惑著她,微嘟的紅唇像是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,正生著悶氣。

以往,她會出現這樣的神情,通常是為了溫辰甫;但很直覺地,靳玄很清楚地感覺到,此時此刻她沒有說出口的疑惑,倒是跟那個男人沒什麼關係。

是誰?是誰影響她的思緒?

會是自己嗎?

靳玄無奈地勾起唇,多希望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。

這麼多年來,他多麼希望抹去她眼神裏的期盼,將她的目光轉移到自己的身上,但他總是按兵不動,不敢跨過雷池一步。

對她的渴望,因為害怕而壓抑,他不知道何時才能鼓起勇氣……

「你在想什麼事啊?眉頭的皺紋都能夾死幾隻蚊子了。」靳玄還是忍不住問出口。對於她,他無法視若無睹,無法不付出關心。

於恩恩斜睨他一眼,又歎了口氣,很長、很長的一口氣。

「唉……」不但歎氣,她還搖起頭來。

「別裝可憐,有什麼事直說。」靳玄的眉頭也因為她的歎氣而皺起來。

「你說,我是不是很糟?」於恩恩拉著他到一旁較無人的小巷裏,終於把藏在心裏的疑惑問出來。

「什麼?」她現在演的是哪一出?

看起來像是在鬧,因為問出口的問題太無厘頭,但是瞧著她一臉認真,又不像是開玩笑。

「你憑良心說,我是不是一個很糟的人?」她找了個說法,又複述一次。

「你怎麼會這麼想?」這也太天外飛來一筆了。「你是吃錯藥了?」

於恩恩用力地搖搖頭,認為他不夠認真看待她的問題。

「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……這麼說好了。」恩恩將手背在身後,開始來回走著,很認真地思索。

靳玄不發一語,看她要發表什麼樣的「演說」。

「你想想哦,我們從以前認識到現在,幾乎沒人追過我……」於恩恩突然自我檢討起來。

「那是因為有長眼睛的人,都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溫辰甫。」靳玄輕哼一聲,倒也不想說明,當時的那些蒼蠅蚊子,有不少是被他打跑的。

「你隨便講講!」於恩恩反駁,「如果我表現有那麼明顯,為什麼溫辰甫會不知道?」

「我就說他沒長眼睛。」靳玄想也不想地回答。

「餵!」於恩恩叉腰,不滿偶像被汙蔑。「別亂說!」

「切!」靳玄翻翻白眼,這個人真是無可救藥。

於恩恩不理他,接著繼續往下說。

「咱們不談溫辰甫,就說你好了。」她環起手臂,瞪著眼前的靳玄。

「我?」什麼時候焦點突然轉回來了?

「對,就是你!」她伸出手,指著他的鼻尖。「你說說,我們認識那麼久,我太知道你性好漁色,悠遊於女人之間……」

「餵餵餵,太超過囉!」靳玄把眉一挑,這女人罵起他來,還真是不留情。

「別吵別吵,讓我說完。」於恩恩不耐煩地揮揮手,繼續往下講去。「像你這麼『不忌口』的男人,這麼多年來都不曾對我感到興趣,你說,我是不是該好好的檢討?」

語畢,她用一雙清清亮亮、認認真真的眸盯著他看,似是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。

靳玄盯著她的眼,好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
天地良心啊!如果他不曾對她有過興趣,那他留在她身邊這麼多年,是真的太閑了嗎?

「你看,你也是無言以對!」他的沈默看在於恩恩的眼裏,就是默認。

「連你這個什麼女人都好的男人,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……」

不過,靳玄沒打算要讓她這麼以為下去。

「我喜歡你。」他打斷她的話。

「屁啦!」於恩恩很不文雅地丟出「語氣形容詞」。「我知道你打算安慰我……」

「我不是安慰你,我是真的喜歡你。」靳玄歎了一口氣。

怎麼他什麼人不愛,去愛上一個半點知覺也沒有的女人?簡直是自己找罪受,拿石子往自己腳上砸!

「就說你不用唬我,我知道你怕我難受,但是我真的需要聽你的真心話。」於恩恩搖搖頭,拒絕他的體貼。「那麼多年了,你如果真的有喜歡我,早就下手了,哪還會等到現在?」

她壓根就不信他說出口的鬼話。

「如果我不喜歡你,這麼多年留在你身邊是為什麼?」靳玄環住手臂,覺得她真的不是少根筋,簡直是少上十根筋。

「因為你不把我當女人,而是把我當朋友,既然是朋友,當然就是一輩子的啊!」於恩恩覺得這個理由充足。

「你當然是女人。」靳玄搖搖頭,歎了口氣,盡量用最委婉的語氣,表達他最真心的感情。「你在我的眼裏,就是個十足十的女人。」

「不要再騙我了!」於恩恩用力瞪他,連手都叉在腰上。「如果你真的喜歡我,你怎麼可能都不動手?」

真的是「一語驚醒夢中人」!

於恩恩的話,讓靳玄的黑眸頓時瞇了起來。

是呀!他為什麼不動手?

怔怔等了那麼久,等到的還是這個結果,何不就趁這個時候,把一切都攪糊,等水清之後,搞不好還能有一番新氣象。

「你看吧!是不是無言以對了,我就說你根本不……」於恩恩沒說完的話全都給截斷在漆黑的夜裏。

澄眸大大地瞪著近在一公分外的黑眸,於恩恩一動也不動,感覺著那「又」一次的震撼,在她的心裏翻攪。

他怎麼……又吻她了?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51 PM

第五章

鬧中取靜的小巷裏,兩人的身軀糾纏著,他的大掌攬住她的腰,用力貼緊他的胸口,而另一隻大掌則抵著她的後腦,迎向他虛索的唇。

於恩恩怔愣的雙手甚至還叉在腰間,無法反應為何他又吻她,傻愣愣地像被定住的洋娃娃。

靳玄見她沒有反應,索性再下重招,整個人將她壓在牆邊,伸手將她叉在腰邊的手往上一舉,控制在她的頭頂上,完全壓制她的反應。

動作間,他的唇甚至沒有離開她的唇,只是氣息急喘了些。

於恩恩對於自己沒幾秒鐘的時間就被「擺佈」成如此香豔的姿勢,仍是一陣混沌。

熾熱的唇狂妄地吻得更深入,大掌也不再壓抑對她的渴望,直接探入她寬鬆的T恤底下,掌握住她柔軟的渾圓。

於恩恩一驚,原想倒吸一口氣,但紅唇被緊緊封緘,她只能瞠著一雙眸,感覺他的指隔著胸衣揉捏著她的敏感頂點,不住地頻頻喘息。

他到底……到底在做什麼?

一陣陣的快感從他碰觸的那一點傳來,陌生得讓她幾乎要暈眩、腿軟,只能癱軟在他的懷裏。

她不懂他在做什麼……不!應該是說,她知道他在做什麼,她不懂的是,他為什麼這麼做?

更嚇人的是她自己的反應,她有些慌,有些亂,卻一點也不害怕?

他的唇好軟,他的身體好熱,他的心跳好快……

愈是感覺他的反應,於恩恩的身體就愈是放鬆,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被他擺佈著,緊張緊繃的身軀緩慢地偎進他的懷裏,陶醉地去適應著陌生的情潮。

只是,才稍稍放鬆的身軀,因為感覺他胯下那極具威脅性的堅硬,再一次緊繃起來。

「嗯?」她的尾音拉高,小手慢半拍地想要推開他,拉開一個稍微安全的距離……至少,眼不見為淨,管他什麼反應,別讓她感覺到就好。

只是,她的反抗來得太慢,靳玄靈活的指,戲弄著她已經挺立的蓓蕾,她難耐地掙扎,再傻也知道他想要做什麼。

她能感覺他的唇吮著她的,他的齒輕咬著她的嘴角,熱燙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頰,帶來一陣又麻又燙的感受。

整個人被他緊貼在牆上,高舉的雙手讓身軀曲起誘人的曲線,彷彿正挺立她的渾圓,去迎合他的撫觸。

若有似無,有意無意,他的大腿擠入她的雙腿間,灼熱的堅硬隔著衣物磨蹭著她的花核,傳來陣陣酥麻。

不曾對她放肆,但在她的「提醒」之下,他被壓抑太久的渴望像是被關太久的野獸,直吶喊著要搶食最甜美的滋味。

他緊抵著、磨蹭著,潛藏的野性迸發而出,不停地吻著、探著、摸索著,屬於彼此能接受的親暱。

就在他的大掌滑向她的牛仔褲頭,就要滑下最私密處的前一刻,她壓住他妄動的掌,也推開他狂吻的唇,與他四目相接--

喘息。

急促的喘息。

兩人火熱的眸糾纏,火熱的喘息燒熱著安靜的小巷,起伏的胸口一次次地貼近著。

「不可以……」於恩恩找到自己的聲音,發出最微弱的抗議。

靳玄的眸色更深,薄唇卻也抵得更近,伸出靈活的舌,輕舔過她的唇邊,引發她又一陣輕顫,如蝶翼般的睫不安地扇動著。

「不可以在這裏,還是不可以吻你?」靳玄沒有退開身,薄唇離她約莫只有一公分的距離。

停不住!

要不是太過陶醉這個吻,他不會讓她有喊停的機會。

暗夜裏,她的眸像是最亮的星子,燦亮得讓他無法轉眸,吐息之間,他彷彿又嘗到她最甜的滋味。

「都不可以!」於恩恩用力地擺頭,卻發現自己的抗議微弱得不像是真的,更像是欲拒還迎。

「哦,天啊!」靳玄將頭靠在她的肩上,鼻尖滿溢著屬於她的芳香,他的慾望堅硬得像是會在下一秒爆開,但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動。

他該死地發現,他很難忽視她的反對。

縱使再難過,他也只能暫時偃旗息鼓,無奈又難受地在她肩上喘息。

他偏頭,柔聲抗議道:「你知道戰前退兵很傷身體嗎?」

於恩恩哪敢回答他的這個問題?只能聳聳肩,將他的頭頂了頂。

「你很重耶,起來啦!」她發現自己的聲音有著不正常的沙啞,嗓音中有著一絲連自己都感覺陌生的嬌軟。

紅唇上熱熱的、麻麻的,像是被火熱地吻過一樣……哦,不,那不只是像而已,她是真真切切被火熱熱地吻過。

「溫辰甫在,你吻我還有理由,現在你又為什麼又突然吻我?」於恩恩說不出是什麼心情,只能用不解來解釋。

靳玄聳聳肩,拇指滑過剛熱吻過的薄唇,一臉的意猶未盡。

「還能為什麼?當然是為了讓你明白,我真的喜歡你。」他沒有半點愧意,甚至十分後悔早就該做的事一直遲到今日。

「你?」於恩恩才不相信他的鬼話。「你為了安慰我,甚至不在乎吻我來證明?」

她的死腦筋真是讓靳玄開足眼界,也莫怪乎留在她的身邊這麼久,她都沒發現他的心意。

「我沒見過有誰跟你一樣遲鈍。」靳玄搖搖頭,真的是自找罪受,哪個女人不愛,竟愛上一個死腦筋的笨女人。

「這跟死腦筋有什麼關係?反正……你如果只是為了安慰我,這就、這就不必了!」於恩恩不明白,為什麼心裏會有一種莫名的情緒?

她心底知道,吻她這件事一定是個誤會,但是她的心裏深處,卻又隱約地不想去相信那只是一個誤會。

「不必了?」靳玄揚高音調,發現她的直腦筋,得花不少時間和不少實際行動去糾正。「不,我倒覺得很有必要,而且是『太有必要』了!」

於恩恩杏眸微瞠,難得敏感地發現他似乎話中有話,見他在小巷裏又一次逼近,她發現他正想用行動證明--

「你不要多費心了,我不需要你證明喜歡我這件事,我知道那只是……」

於恩恩的紅唇又一次被封緘,靳玄不想繼續聽她眨低自己的價值,也一道貶低他的審美觀念。

他這一次不再只是單純地吻住她,趁著夜色,趁著無人的小巷,他狗急跳牆……不!他的意思是說,他豁出去了。

他的大掌托住她的臀,整個往上托,讓她在被迫的情形下,無助地讓最私密的花心正好頂住因她而起的慾望上。

於恩恩瞠大眼,瞪著兩公分外的俊臉,她的唇被緊緊封緘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更談不上抗議。

在震驚過後,她其實是可以掙扎,可以抵抗的。

只是,她說不出是什麼原因,竟然由著他繼續撒野下去。

他的掌緊緊貼著她的臀,讓她確切感覺到他的存在,隨著兩人呼吸起伏,他的胸口貼著她的,她全身都熱了。

不只是身體,她連小臉都被這樣的熱度烤紅了。

感覺她纖細的身子,緊緊嵌進他寬厚的胸膛裏竟意外地契合,於恩恩更加不知所措。

她扭著腰無助地掙扎,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,卻只是徒然增加彼此熱切的摩擦,讓他胯下的堅硬更加如火般燎原。

他的慾望頂住她的花核,一次一次頂著她,傳來一陣像是電流的觸感,教她渾身一陣酥麻。

這個姿勢,再曖昧不過。

她怎麼也沒想到,自己與靳玄會有這樣的狀況發生。

她的雙腿大開,就跨在他的腰上,最私密的芳澤磨蹭著他的慾望,異樣的感覺不停在她全身流竄。

他們可是朋友啊!

只是,她什麼也管不了,只能縱容著他在她的唇上、在她的身上撒下愈來愈多的火種。

太親暱了……那早已超過她所能容忍的程度,她甚至已經擠不出一丁點力量去抵抗他。

熱吻終歇--

「這樣,你還會覺得我只是作作戲嗎?」靳玄親吻著她的唇瓣,大掌貼得更緊,沒有絲毫放鬆。

「我們只是朋友。」於恩恩氣息急喘,下意識地仍是反駁。

她的話,換來他更深沈的目光,看來,她不但是死腦筋,還是個不見黃河心不死的女人。

這次他沒被激怒,沒有喪失他的理智,只是低頭看著仍不願面對「現實」的於恩恩。

「好……」低啞的聲音,透過夜幕傳進她的耳膜。「如果這是你所認知的『朋友』,那我會讓你知道,什麼叫『不只是朋友』!」

不、不只是朋友?

於恩恩怔愣地看著靳玄,發現認識十來年的靳玄突然變得十分陌生。

從來,她都不曾感受他迷人的魅力,這是第一次,她感覺到他純男性的存在感。

天啊……這幾年,她都不曾認識真正的他嗎?

走出小巷,融入人群,靳玄腳步堅定地往前走,而於恩恩只是被動地被他拉著前進,一聲不吭。

「你要帶我去哪裏?」終於,於恩恩鼓起勇氣開口詢問。

靳玄沒有回答,只是回過眸,給了她意有所指的一笑。

那笑容應該是十分迷人的,但眼下這一笑,她卻覺得全身雞皮疙瘩全起立,像是被兀鷹盯住的獵物,彷彿下一秒就會被他吞進肚子裏。

「餵!你別裝傻,快說啊!」於恩恩試圖掙扎被靳玄緊握的手,但是甩啊甩的,還是在他的掌心裏。

「跟我走吧!我會傷害你嗎?」靳玄停下腳步,對著她又是深情一笑。

於恩恩沒有回答,雖然知道他不會傷害她,但是她卻有種預感,那是比傷害還要更加深層的感受。

將她的沈默認知為默認,靳玄帶著她回到露營區,那是他們今晚要落住的地方。

由於租不到飯店的房間,靳玄租下十二人份的大帳棚,又怕她在冷硬的石地上睡不著,在出門散步前已付出高額小費,額外請老闆在石地上鋪上厚厚的軟被,十分舒適。

靳玄一聲不語,先進帳棚內點了燈,隨即退出帳棚,只手拉開帳棚的門,讓她率先入內。

於恩恩遲疑著,久久不敢有動作。

她心底知道,兩人一獨處,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?那可是她無力阻止的。

「你想在那裏發呆一晚上嗎?」靳玄好笑地問道,知道她的擔憂。

以往,他從不願意給她任何壓力,但今晚,他不再放過她,非要她認知對他的情感,知道他真正的感情歸依。

於是,他拉住她的手,將她牽入帳棚內,關上帳棚的門,氣氛頓時親暱。

十二人份的大帳棚十分舒坦,加上靳玄的貼心安排,讓膝下所觸與軟床無異,帳棚內並無光源,只是靠著外頭的燈光照著,又添一分親密。

於恩恩感覺自己的心就要跳出來了,她甚至想拔腿就跑--

「去哪?」靳玄的動作更快,一把將她壓入軟被裏,灼熱的呼吸拂著她的臉,烘紅她未知的羞怯。

「我去……買個東西吃。」於恩恩想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。「你不是一向都怕我餓著,只要我加班,都不忘幫我買愛吃的東西來?」

靳玄搖搖頭,知道這只是她的借口。

「那我去買水,我渴死了……」於恩恩渴望地看著出口,多想逃出他灼熱的眼神。「要不然你幫我買杯西瓜汁,你知道我最愛西瓜汁的。」

靳玄還是搖搖頭。

「所以,你對我的體貼,並不是毫無所覺嘛!」他支著下顎,看著她用盡心思地想要逃開他的身邊。「那你還認為我只把你當朋友?」

「我以為你對每個朋友都這樣……」於恩恩一臉無辜。

「拜託,我連對女朋友都不曾這樣。」靳玄可沒那麼多美國時間。

「那是你的問題……」於恩恩覺得他的價值觀嚴重偏差。「我又沒要求你對我那麼體貼溫柔。」

「可我就只對一個人體貼溫柔。」靳玄搖搖頭,對於自己的死心眼也同樣無能為力。「你以為我女朋友一個一個換,真的那麼花心嗎?」

「當然。」身為女人,絕不希望有個花心的男朋友。

「那是因為我想找到一個能取代你在我心目中地位的女人,卻總是失敗,我不想耽誤其他女人的時間,所以才會快刀斬亂麻,不相信的話,你可以去打聽打聽,看我有沒有對哪個女人真的下過手。」對於這一點,靳玄可是很有自信。

他的慾望,只會因一個女人而起,這一點,連他也萬般不願意。

於恩恩一聽,驚訝得連臉都白了,靳玄不會編這段話來騙她。

只是,怎麼也沒想到其中有這樣一段原委,這教她……怎麼承受得起?

靳玄伸手,長指輕滑過她柔滑的頰,深黝的眸裏有著比剛才更熱的火,看著被吻紅的唇,他的眸光又更深了。

「你……你想……」有個疑問想問出口,卻又害怕著他會說出的答案。

「我想要你。」靳玄的回答很乾脆,像是直接拿了一把火往她的身上丟去,轟地一聲,她像只被燙熟的蝦子一樣全紅了。

她屏住呼吸,在他的眸光下顫抖著。

她想拒絕,但是開不了口,生怕說出的字眼會與拒絕沒有什麼關係。

靳玄愈傾愈近,直到他又一次吻上她的唇。

這一次,於恩恩不再睜著一雙眼,她閉上眼眸,感覺他最親暱的呵護,回想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無止盡的照顧。

慢半拍地,她全明白了。

為什麼她的一通電話,不管颳大風、下大雨,他一定到;為什麼她的一聲歎息,灌大酒、吃麻辣鍋,他總是在自己身邊。

只要她難受,他就拚命逗她開心……

這一切的一切,只是因為他喜歡她……她怎麼能不感動?

於恩恩知道戀著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,而她的身邊,也有著始終守護她的人。

他的吻好溫柔,一如他的人,於恩恩的心都融了。

她愈來愈昏沉,在他的吻裏迷失,甚至是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應著他的吻。

這簡直就是一種再有效不過的鼓勵,靳玄的喉間發出一種近乎野獸的低吼,黝黑的大手遊走到她柔軟的胸前,探進她的衣衫裏,隔著胸衣揉壓著她的豐盈,感受那滿盈在掌心的柔軟。

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,卻使不出推拒的力量,反倒只是感受他熱燙的溫度,更加讓她迷惑。

放肆的掌解開她的內衣,直接觸上她敏感的蓓蕾,陌生的快感像電流竄過,她全身一陣輕顫,喉間滾過細細的低吟。

他的唇離開她的,落在她的頸際,吻過她的大動脈處,讓她一陣急促地喘息,閃過無法形容的酥麻。

粉嫩的唇中逸出軟啞的呻吟,於恩恩無法認出,那竟是出自於自己的口中,只是仰起頭來,讓他能吻得更深。

靳玄脫下她的衣服,藉著微暗的燈光,看著她潔白的肌膚彷似透著光,他輕歎一口氣,那是他渴望已久的一切啊!

他低頭輕咬著她的肩,沒有咬疼她,只是帶來一陣又一陣無法形容的快感。

她看著他的唇一寸寸往下吻去,羞窘得不敢繼續看,只能閉上眼,以為裝起鴕鳥,眼不見就能為淨。

只是她打錯主意了,一閉上雙眼,她全身的感官反倒更加清楚,他熱熱的唇正吻著她的肩膀,一寸一寸地吻上她的胸衣外圍,烙下一個個唇印。

她戰慄地感覺到他的吻,正逐漸接近她最敏感的蓓蕾……

於恩恩深深吸了一口氣,微仰著頭,承受著他的入侵,她不停喘息著,卻訝異得一點兒也不想拒絕。

或許是他的癡情,或許是她的心痛,或許是他在最適當的機會,採取最適合的行動;無論是哪一個原因,此時的她需要慰藉,需要一個堅實的肩膀與胸膛,唯一能提供的人,就是他。

所以,她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握住身旁的浮板,只想要找個伴,一起度過難關。

她不推拒,只是閉著眼承受他的進入,劇烈的疼痛讓她緊咬著唇,不想讓外頭的人知道。

只是,那感覺太過激烈,她完全無法思考,腦中一片空白,彷彿自己就要被撕裂。

痛!很痛……

像是一把火刺入體內,她的雙指嵌入他的肌膚,幾乎無法抵擋那樣的疼痛,終於忍不住開口求饒。

「不、不行……靳玄,你太、太大了……太疼了……我不行。」於恩恩斷斷續續地拒絕,這疼痛太過陌生且激烈,她無法承受。

「恩恩……」靳玄啞著聲,用盡所有理智控制著。

看著她淚眼朦朧的眼,他很訝異地察覺自己是第一個佔有她的男人,他又驚又喜又心疼。

「這一次,連你都不能阻止我了。」他握住她的腰,用力地挺身刺進她的體內。

「啊!」她才驚叫出聲,紅唇就被他封住,劇烈的疼痛像線繃斷,屬於他的那一部分,完全嵌入她的體內。

她的神智愈來愈模糊,整個世界都被他佔有,甚至忘了帳棚外還有著其他的人,只能完全跟著他進出的動作,在情慾裏翻滾,直到燦爛高峰的來臨……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52 PM

第六章

忙碌的台北,捷運站裏人來人往,不到八點的時間,已滿滿都是趕著上班的人潮。

電梯門一開,一個穿著合宜套裝的人,左手拿著皮包,右手拿著剛買來的三明治、飲料,艱難地從口袋中拿出鑰匙,準備打開辦公室的門--

「咦?門沒鎖?不會吧!」貿易助理小莉大驚失色,趕忙打開門入內察看,已經做好公司遭小偷的心理準備。

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,正怕驚動還沒逃走的小偷時,卻敏感地發現主管辦公室裏的燈竟然亮著?

「真的有賊?」小莉提心吊膽地緩慢靠近,還一邊拿起電話,準備確認情況之後,隨時報警。

只是,她愈是靠近,黛眉皺得愈緊,害怕的情緒消除,取代的是訝異的心情。

「經理?真的是你?」小莉推開門,因為聽到於恩恩的聲音而鬆了一口氣。

「早啊!」於恩恩抬起頭,露出淺淺的笑容。

「你不是打算放個幾天的假?怎麼突然又出現了?」小莉鬆了一口氣之後,疑問全湧上來。

於恩恩幹笑兩聲,聳了聳肩,沒給任何理由,裝忙地拿起公文夾,準備好好將心思投入公事裏。

「咦?靳經理咧?」小莉把頭探出去,看到靳玄的辦公室燈還沒亮,很快地又把身體縮回來。

不過是幾個字傳入耳膜,於恩恩手一慌,沒拿好手中的文件夾,響亮地往桌上一掉,又接連砸掉幾個原本擺在桌上的公文夾,發出好大的聲響。

小莉眉頭微揚,微詫地看著於恩恩的反應。

不太對哦……

「靳經理他……」小莉又開口,還沒談到正題,於恩恩就把手一揮地趕人。

「我離開前不是讓你準備一些潛在客戶的資料?去幫我拿過來,我要研究一下。」於恩恩把公事丟出來,不讓小莉繼續往下問。

「我還沒備齊咧!你明明說要休假好幾天,我還沒……」小莉趕忙解釋。

「好,沒關係,還沒備齊,就馬上去準備,我等著。」於恩恩擺擺手,只是想圖個清靜。

小莉一臉無辜,只好鼻子一摸,退出門去。

「奇怪了,不是兩個人一起出去,怎麼會只有一個人回來,而且還……咦?靳經理?」小莉喳喳呼呼地還沒自言自語完,竟然看到電梯門一開,衝進一個滿臉鬍渣的男人。

嚇!她可不曾見過靳玄這狼狽的模樣,活像是一個晚上沒睡好,開了幾小時夜車一樣。

「靳經……」小莉才要開口打招呼,就被打了個突。

「於經理在哪裏?」靳玄怒氣衝衝地踏進辦公室。

小莉什麼話都沒說,只是伸手指向於恩恩的辦公室,靳玄隨即將銳利的目光轉向,急速的腳步直奔於恩恩辦公室而去。

「砰」地一聲,於恩恩辦公室的門被狠狠撞開。

「小莉,我不是請你……啊?靳玄?」於恩恩才要罵人,卻驚嚇地看到不該出現在眼前的人。

「你竟然連夜逃走?」靳玄的音量大得可以把天花板掀開。「在經過那一夜之後,你竟然敢逃走?」

「噓--」於恩恩急忙將食指比在紅唇上。「你再喊下去,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。」

「事實為什麼怕人知道?」他靳玄沒做什麼虧心事,不怕人知道。

倒是她,把他給「利用」完了,竟然拍拍屁股走人,把他一個人丟在露營區裏,害他大半夜地在墾丁亂繞找人,活像得了失心瘋!

「噓……」於恩恩把食指放在唇間,比出噤聲的手勢。「你小聲點,小莉還在外頭,你不怕……」

「我怕什麼?」靳玄不甚愉快地回問:「倒是你,你在怕什麼?」
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於恩恩被這麼一問,啞了口,想起昨晚那些親暱,她羞窘地紅了一張小臉。

「瞧你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,怎麼,跟我在一起,很丟臉嗎?」靳玄很不想朝這個方面想去,但是她的表現真的讓他很難有什麼正面的思考。

「當然不是,我只是……」於恩恩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心態。「我們兩個是朋友,不應該……」

「經過昨夜,你還認為我們只是『朋友』?」靳玄的眉挑得老高,很有發飆的前兆。

於恩恩怎麼會不明白他的脾氣,趕忙舉雙手投降。「我只是覺得……你會不會是昨晚喝多了……所以,你知道的……就是……」亂性了!

「昨天喝多的可不是我。」靳玄當然知道她沒有說出口的字眼。

「哎唷!這怎麼解釋啊……」於恩恩連退好幾步,困擾地跺步。

瞧著她疑惑的模樣,靳玄沒打算要讓她繼續裝迷糊下去。

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,大掌一伸,握住她的雙肩,疲憊卻仍有神的雙眸直直盯著她。「於恩恩。」

「啊?」她怔怔地迎視著他,感覺纖肩上有著壓力,雙眸間也是。

「我昨天說的一切,包括我喜歡你,包括這些年的那些女人全都是煙霧彈,全都是為了掩飾我喜歡你的事,那全都是真的,我喜歡你,喜歡你很久、很久了。」

他一個字、一個字地說,沒讓她有任何誤解的機會,讓她清楚明白地確定,昨天他沒犯迷糊,沒喝酒亂性,一切都是真心真意。

於恩恩的臉一陣蒼白,望進那雙深情且篤定的黑眸裏,真正明白,原來他對她的真感情,全都藏在他吊兒郎當的態度裏。

她很感動,真的。

但是,她沒辦法面對。

於恩恩垂下眼,閃避他的專注。「我……我還沒辦法做好調釋。」

他說得沒錯,昨天喝多的人應該是她,才會讓理智鬆懈,犯下這不該犯下的錯誤。

「我知道。」靳玄理解地點頭。「在回來的路上,我已經猜到你的想法,所以你才會逃了,才會想當作這一切沒有發生過,還以為可以回到當初我們那樣單純的關係,是嗎?」

於恩恩默認不語,靳玄看著她,沒有被她的回絕打敗。

想呵護她的心,從初識她的那年開始,與日俱增,一日比一日還要強烈,一直到昨夜終於擁有她時,也沒有讓一絲熱情退卻。

在乎她的情緒超過自己的想像,縱使知道她的心裏還有著另一個男人,他卻再也不想認輸了。

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顎,指尖滑過她柔滑的肌膚,直直望進她慌亂不安的眼底。

「我做不到,恩恩,你聽清楚了嗎?我做不到。」靳玄堅定果決地開口,字字擲地有聲,像要說進她的心坎裏。

於恩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所有的感官知覺都被他一雙眼佔據。

「我沒有辦法回到以前,我也不想回到以前……」他傾身靠近她的頰,熱熱的呼吸拂著她的臉,低啞的聲音彷彿正在催眠她。

「過去的幾年裏,我等著、候著,等待你有一天回頭,但是你始終只把我擺在朋友的位置上,但從今而後,我要選擇另一個方式。」靳玄一貫輕鬆的黑眸裏有著再認真不過的神情。

於恩恩咬著唇,不敢問他將選擇哪一種方式,只能迎視著他專注的眼--

那是多篤定的一雙黑眸,看得她心裏愈來愈紊亂。

「我會用我能做到的一切,將我在你心中的朋友位置,再往你心裏靠近一點、再靠近一點、再靠近一點……」靳玄的黑眸裏有著某種光芒,鎖住她之後就不想再離開。

她是他此生最深的依戀,守護一生也不夠,他不願再放棄了。

於恩恩心裏清楚他的決定,也明白他現在的決心,但是,她多怕能給他的答案,是他所不能承受的。

「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…」於恩恩腦中的思緒複雜紊亂,整個都亂成一團。

「沒關係。」靳玄不想逼她,從以前到現在,他都不願給她任何壓力,但現在,他得為兩人做出一些努力。

「我只是要一個機會,你別急著拒絕我,公平點,只要一個機會就好。」

靳玄真心地希望她別一開始就拒絕他。

於恩恩心裏一震,拒絕的念頭頓時軟弱了。

遇上這樣一個男人,她怎麼還能鐵了心?

看出她的動搖,靳玄微微一笑。「別擔心,你明白我的為人,不是會死纏爛打的男人,也不是輸不起的男人,給我一些時間證明,我是最適合的男人,如果真的沒讓你滿意,我會放棄,會離開,會給你該有的清靜。」這是他能給的保證。

如果到最後,她要的男人仍不是自己……那,他會走的。

就算再痛,就算再不捨,他也不會繼續糾纏下去。

他試過了,如果還是不能讓她的心為他停留,再留下來就是對彼此的傷害。

聽到他的保證,於恩恩心裏沒有放鬆,反而是一陣心悸。

離開?

這個敏感的字眼一竄入耳膜裏,她的心就驀地有些疼痛。

她的眼睛酸酸的,鼻尖也湧上澀意,淚水幾乎就要落下,思緒百轉千回,複雜得讓她無法釐清。

教她如何拒絕這麼深情的要求?

無言對視的兩人,在眸光裏已明白彼此的決定--

試試吧!或許,他們兩個才是最適合的一對。

「快點答應靳經理吧!」小莉實在忍不住地插了嘴,從辦公室外探進頭來。

原來,看來花心的靳經理,竟然跟於經理有一腿……呃,不是,是有這麼複雜深濃的感情,怎麼能教人不感動呢?

「我聽得心都要融了,腿都要軟了,你還不答應靳經理,實在太過分了!」小莉心裏滿是不平。

「小莉!你別插嘴。」於恩恩瞪了她一眼,又收回視線,瞪了眼前的靳玄一眼,無言地在目光裏告訴他--看吧?我就說會被聽到。

靳玄聳肩,一點兒也不覺得被第三者聽到有什麼關係。

反正,他今後要做的,不只是讓小莉知道,他要讓整個辦公室的人知道,讓全天下的人知道--

在他靳玄的心裏,只有一個女人,就是於恩恩!

靳玄就是靳玄。

無論是事業,或者是感情,既然打算要做,就要做得轟轟烈烈,就要做得人盡皆知。

於是,公司裏的秘書知道了,因為靳玄每天都會帶著於恩恩愛吃的早餐出現在公司,噓寒問暖,怕她熱著,也怕她冷到。

於是,公司裏的同事知道了,因為靳玄不再叫於恩恩「於經理」,而是熱絡地喊著「恩恩」,時不時就帶把鮮花,送上最迷人的笑容。

甚至,大樓的管理員都知道了,因為靳玄總是會等著於恩恩下班,無論颳風下雨,無論有事沒事,接送她上下班成為他很重要的工作之一。

他不急著把兩人的關係直接定位在「情侶」這兩個字上,卻也不容得她再繼續閃躲。

只是,百密仍有一疏,再細微的照顧,仍敵不過病毒的侵犯--

「哈啾!」於恩恩趕忙抽了張面紙,遮住自己的臉,阻止病毒繼續往外散播。

「你還好吧?」秘書正巧走進門來,看見於恩恩擤得連鼻子都紅了。

「沒事,沒……沒……哈啾!」於恩恩一句話還沒說完,又是一個大噴嚏。

「看來很嚴重。」秘書搖搖頭,下意識往門口一看。「靳經理昨天才到南部出差,你今天就重感冒,嘖嘖嘖,是不是想他想到傷風了?」

「說什麼!」於恩恩瞪了秘書一眼。「把公文放著,我還等著要開會的資料,快去準備。」

她只不過是半夜睡不著覺,到陽台透透氣,純粹是吹吹風,誰知道就感冒了。

秘書把東西放下之後離開,於恩恩搖搖頭,對於秘書豐富的想像力只有佩服兩字。

她拿起資料翻看,知道靳玄這兩天出差,她得連他的工作一起處理,不該有太多耽擱。

只是,資料才翻開,她的思緒不免又飄回到昨夜,那個困擾她一晚上的問題。

都說了會打電話給她,怎麼一個晚上連個消息也沒有,不是存心讓她不安嗎?

她歎了一口氣,視線不由自主地盯著桌上的電話--

不是不知道他的電話,也不是沒辦法聯絡上他,但……她就是莫名地彆扭,一點也不想採取主動的態度。

她不明白那是種什麼樣的情緒,只知道她的心情被牽繫著,竟然連覺都睡不好。

「這個討厭鬼,連出個差也不讓我好過。」於恩恩忍不住叨念,過度用力地在公文上簽上自己的名字。

用力地甩甩頭,她首度覺得自己快瘋了,竟然怎麼樣都甩不開靳玄的臉。

「哈啾!」突然鼻子又一陣癢,接連又是幾個大噴嚏。「你這個混蛋王八蛋,看你回來我怎麼修理你。」

她又氣又惱地把一切過錯全歸在靳玄的身上,還沒弄清楚……原來自己被制約了。

因為習慣他的照顧,所以不再習慣自己一個人;因為習慣他的主動陪伴,所以不習慣被他丟下。

因為太多的因為,所以……她愈來愈不明白了。

努力將心緒收拾好,於恩恩試圖讓自己跟先前一樣,但……一切已經不同。

再也回不到從前了。

人在高雄的靳玄,正與廠商開協調會議,轉賣出口的女鞋拉鏈爆開,球鞋廠商整批退貨,無論是誰都損失慘重。

雖然貿易商做的是經手的工作,但是當商品出現問題的時候,貿易商就得居中協調賠償問題。

無論是誰,都不願意賠上一大筆錢,將利潤變成損耗,所以這樣的協調將會是一場硬仗。

從協調會議一開始,就是一場漫長的戰鬥,事關上千萬的賠償金,兩方糾纏不已,讓他沒有喘息的時間。

就連在吃飯的空檔,他都不得閑,隨時有對方的人來協商,討論解決的方式,希望他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,為自己多爭取一些空間。

無論是供應商或是廠商,都是靳玄不願得罪的一方,他只能憑理協調,否則當理賠金額落在貿易商頭上時,那就麻煩了。

他一個頭兩個大,在這個時候,心裏更加惦著於恩恩--在他的記憶裏,好像不曾這麼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。

以前,有事沒事總會打個電話囉唆她一下,就算是鬧鬧她也好,只要聽到她的聲音,心情就會好很多。

但是現在,縱使滿心思念,他也不想讓自己的煩惱去擾她。

同為經營夥伴,他知道她一定會問起眼前的處理情況,而此時還沒能獲得一個完整的解決方案,他不想她也跟著一起傷腦筋。

已經第二天了……他已經連著兩天沒有聽到她的聲音。

時值半夜三點,他不好容易回到自己的房裏,身體累,心裏也累,滿心記得的都是她燦爛的笑臉。

他想她,很想、很想……

握著手裏的手機,看著手機裏的螢幕相片,於恩恩笑盈盈的,就像是她人就在他的身邊。

一直以來,他無聲地守護著她,只願給她所有的幸福,就算壓抑自己的難受,他也甘之如飴。

而眼下,他就算希望能馬上聽到她的聲音、見到她的人,卻也只能忍下對她的思念。

唉,思念如此磨人。

「恩恩啊恩恩,你知道我在想你嗎?」他對著螢幕裏的她問著。

只是,沒有人能給他答案。

他只能等事情結束後,自己去尋找適合的答案。

靳玄出差進入第三天。

於恩恩站在他平常辦公的辦公桌前,雙手環胸,怒氣衝衝地瞪著那張空蕩蕩的椅子,目露殺氣。

「好小子,你有種!你真有種!」於恩恩喃喃自語著。

沒想到,三天了,他竟然連通電話都不給。

於公於私,他都該給她一通電話,卻沒想到,他只有跟秘書聯絡,完全忽視她的存在。

對照起前一段日子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與呵護,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愉快感。

有些悶,有些不舒坦,有些……難受?

喉嚨一陣幹癢疼痛,她忍不住咳了幾聲,頭重腳輕的感冒症狀沒有舒緩,反倒愈來愈嚴重,連身體也在欺負她。

秘書正巧走進門來,看著於恩恩正瞪著空椅發呆。

「怎麼了?靳經理有交代什麼事嗎?」秘書好奇地開口,以為於恩恩也是進來幫靳玄準備資料。

「哪有什麼交代?一通電話也沒有,存心沒把我當回事,出個差像丟了一樣,一聲不吭的,一點兒責任感也沒有……」於恩恩一肚子氣悶,正巧找不到出口,秘書這麼一問,倒是問出她的心裏話。

秘書聞言,疑惑都寫在臉上。

「靳經理沒有一聲不吭,他的電話一天早中晚從沒少過,要我準備的資料更是百百種……」秘書走到靳玄的位置上,又開始找資料。

「聽說,鞋材供應商傾向不認賠,要我們貿易商自己負責,靳經理提出相關事證,包括事前簽定的合約什麼的,就是要他們承認是他們沒做出認證通過的拉鏈,事責當然得由他們背起。」

秘書細細地說出事情處理的情形,於恩恩聽著聽著,眉頭都皺起來了。

這些事,他竟然都沒跟她說,是認為她沒這本事處理嗎?

他不但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,甚至不相信她的工作能力,這讓她不但生氣,甚至是憤怒了。

而秘書說著說著,慢慢停下動作,弄清於恩恩氣惱的原因。

「靳經理都沒跟你聯絡嗎?」那麼多天……他們兩個吵架了嗎?

「他說他什麼時候回來?」於恩恩沒有回答秘書的問題,只是一臉冷漠地提出疑問。

「經理說要看情形處理得怎麼樣,不過,聽起來的消息好像不太好。」秘書搖搖頭,開始擔心這一次的損失會不會危及年終獎金的多寡。

於恩恩臉色更沉重,不知道狀況原來這麼糟。

「我得打個電話,問清楚是怎麼回事。」於恩恩抿唇,胸口又是一悶,突地又是一陣咳。

真所謂「不咳則已,一咳驚人」,她一咳起來,整個臉咳到通紅,加上情緒不穩,想講話又講不出來,整個咳到上氣不接下氣。

「還好吧?」秘書趕忙拍了拍她的背,替她順順氣。

於恩恩只是擺擺手,示意沒事。

她的喉嚨不舒服,她的頭有點暈,她的噴嚏打個沒完,她整個身體都難受,但……她的心裏更難過。

他什麼都瞞她,還說什麼甜言蜜語來騙她,說什麼會一輩子珍視她,說什麼會照顧她。

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,原來他說過的那些話,她一直都記在心上,甚至刻上心底。

所以她才會在這個時候有種被欺騙的感覺,像是之前交出的信任全都是假的。

愈想愈生氣,她又是一陣猛咳,這一咳,像是要將心肝肺都給咳出來一樣。

一旁的秘書愈看愈不對勁,瞧她咳得連身體都一陣搖晃,像是隨時都會昏倒,擔心地扶住她。

「我送你到醫院看醫生,你再這樣咳下去不行。」秘書放下手邊的工作,決定反被動為主動,拉著不情願的於恩恩直往醫院而去。

夜很深,靳玄一結束高雄的事務就直奔回台北。

早上秘書的一通電話,讓他又急又氣。

這個於恩恩是怎麼搞的?不過是幾天沒在她的身邊,竟然就讓自己感冒到需要到醫院掛點滴,害他急得什麼減低損失的衡量都沒了,只差沒完全認賠,只要能讓他馬上結束會議,回到台北就好。

只是,縱使他加快所有會議的速度,當他趕回台北,也已經過了午夜。

現在,他人在她的門外,進退兩難,不知道該進門,把她吵起來好;還是該回家,在家裏繼續擔心一晚上,讓自己張眼無眠一晚上才好。

就在這時候,他守候的大門前,突然房門大開,一個纖細的身影氣急敗壞地衝到他的車邊,用力拍打著他的車門。

「靳玄,開門!你這個渾蛋,終於回來啦!開門!」於恩恩怒氣衝衝,用盡吃奶的力氣敲他的車門,像是想把他的車門給拆了。

不過,這麼一吼,倒是讓她好不容易又平穩下來的咳嗽,又開始翻天覆地咳得像是要掏出心肺了。

見狀,靳玄哪還有心緒繼續坐在車裏,馬上跳出車外,握住她纖細的腰。

「你還……」靳玄才要開口,於恩恩已經迫不及待地吼出來。

「你這個混蛋王八蛋,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,一通電話也沒給,是沒把我當朋友,還是沒把我當夥伴?你簡直……」

「你冷靜一點……」靳玄試圖讓她安靜下來,不過,很顯然地並沒有得到什麼太大的功效。

「有什麼好冷靜的,你做出這些事,還要叫我冷靜,你實在太沒把我當回事,也太小看我了,你憑什麼都不讓我知道,就算你沒把我當朋友,再怎麼說,這家公司我也有一半的股份……」

靳玄聽著她連珠炮的咒罵,一方面是聽不懂,另一方面是他實在太想念她了,於是,他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方式,讓她住嘴--

在那一次的親暱之後,他久違地又吻了她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52 PM

第七章

被突兀地被封上唇,仍沒有減低於恩恩一肚子的怒氣。

這些氣她已經忍太久,久到熱切的吻對她來說,只是點燃另一股更狂妄的怒氣。

小拳頭用力往他的胸口上招呼,努力想推開他的人,鬆開她的唇,讓她能好好把一肚子不滿發洩出來。

她氣得夠久了,但是,她也病得有些太無力了,捶在他胸口上的拳頭比蚊子盯的力道大不了多少,完全無法達到阻止的目的,徒然讓自己氣喘籲籲。

想念的唇,反覆在她的唇上輾壓,靳玄的大掌捧住她的臉,讓她毫無退路,只能接納他給予的熱情。

渴望的唇舌在幾天的壓抑過後,靈活地挑開她的舌,餵入她熱燙的口,表達自己最熱切的想念。

不知道是因為氣憤至極頭暈目眩,還是因為太熱烈的吻讓她缺氧,於恩恩全身虛軟,在他的懷裏幾乎要站不住。

終於,靳玄暫且停止對她表達「行動」上的想念,頭抵著頭,薄唇邊有著淡淡滿足的笑。

只不過,他的笑容維持不到三秒,他就覺得情況有異。

「你還在發燒?」他的語氣有著訝異,有著惱怒,還有著心疼。

「混、混蛋!」於恩恩縱使全身虛軟,還不忘把沒罵完的話罵出來。

「我的天,你不是去看醫生了嗎?怎麼還這麼嚴重?」靳玄心急地將她攔腰抱起,語氣裏有著自責。

於恩恩被他新娘抱在胸前,見他急忙心疼的神色,心裏的氣總算消了一丁點,但臉色還是很難看。

他急切地抱著她往屋裏去,霸道地用腳把門踢開,「砰」地一聲,好嚇人。

「你要把我家的門踢壞啊?」她瞪他一眼,只可惜身體太過虛弱,沒有任何殺氣。

「壞了我賠,誰教它要擋了我的路?」靳玄進了客廳,大步直往她的房間走去,將她在軟軟的床上放下,大掌隨即擔心地覆上她的額,發覺燙度不減。

他檢視著茶几上的藥,臉色凝重。

「你晚上的藥吃了嗎?」他看了她一眼,剛才在門外燈光不明,沒注意到她的一張臉熱得都紅了。

「死不了的。」於恩恩不想理他。

她的頭重腳輕,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,十之八九是因為他。

「彆拗脾氣,快說,有沒有吃藥了?」靳玄雖然氣惱她不知來由的怒氣,但生病的人有權耍脾氣,他會忍下。

於恩恩瞪他,瞧見他一臉的關心,原本還想頂他幾句的衝動慢慢平撫下來。

「吃了。」她有氣沒力地應他一聲。「七點就吃了。」

告訴自己,她現在不發脾氣,是因為她病了,所以力不從心,絕不是因為他臉上擔憂的表情讓她有些難受。

「怎麼都沒退燒,整個人熱得像什麼似的?」靳玄仔細看了藥包,發現還有退燒的藥包。

「火那麼大,怎麼退燒?」於恩恩故意說著氣話。

靳玄沒跟她鬥嘴,起身熟門熟路地替她倒了水,來到她的身邊,替她把紅包打開,拿出一顆退燒藥,放到她的唇邊。

「先吃顆退燒藥,人會比較舒服。」靳玄溫柔地勸說,實在見不得她有氣無力的樣子,教他心疼極了。

於恩恩也不掙扎,因為她真的好累,乖乖將藥嚥下,當個聽話的病人。

他讓她在枕頭上躺下,雖然知道退燒藥不可能讓她馬上退燒,但是她額上的溫度實在讓他放心不下。

「你先躺會兒,我去買個東西……」他轉身就要離開,到門口又急忙轉回頭。「你晚餐是不是沒吃?」

於恩恩迎視著他的眼,紅唇連動都不用動,實話就寫在臉上。

這下,換靳玄瞪她了。

「我把你大門的鑰匙帶走,你先閉眼休息,我去幫你買些東西。」靳玄回身,將她身上的被子蓋到下顎底下,關心地撫著她的臉。

於恩恩一句話都沒說,只是看著他溫柔的呵護,眼眶莫地有些紅,無法壓抑洶湧而來的委屈。

連她都不明白,她究竟在委屈些什麼,但瞧著有人這麼呵護著自己,又一陣壓抑不住的鼻酸。

「我知道你難過,我待會兒就回來。」靳玄心疼地輕拍她的臉,安撫著她。「先睡會兒。」

見他像一陣龍捲風,於恩恩愈來愈不明白。

出差的三天,連通電話也沒有,像是完全把她拋諸腦後,現在一出現,又細心呵護地像是把她當成心裏的寶……

「什麼跟什麼啊……」她氣惱地捶著床,不懂為何自己的思緒會輕易因為他而浮動。

淚水沒有預期地流下,滑下她的眼眶,連於恩恩自己都感到訝異。

曾幾何時,她變得如此軟弱?

一定是人不舒服,連意志力都被影響,才會讓不愛哭的她,因為這一點兒難受而淚流。

她用被子蒙上臉,拭去臉上的淚,決意不讓他瞧見軟弱。

只是,被子裏視線一片黑暗,她什麼都看不到,腦海裏卻浮現他擔心的眼眸與在乎的神情。

是真的嗎?他有那麼擔心自己嗎?

用力地甩甩頭,甩到頭都昏了,她用力想甩去這樣的想法。

不能心軟,不能被欺騙,他都對自己漠不關心那麼多天的時間,她不可以因為他短暫的關心而改變心意。

輾轉糾纏間,她的心裏五味雜陳。

明明氣惱著這些天他的沈默與冷漠,但他表現出來的關心,卻讓她心頭湧現甜意……

「天啊!我是怎麼搞的?」她懊惱地閉上眼,仍無法釐清是怎麼回事。

就在這當下,剛剛跑出門去的靳玄,在最快的時間內趕了回來,手裏拿著一碗熱騰騰的鹹粥,還拿著一包退熱貼。

他先進門把熱粥放下,把退熱貼撕開,嘴邊一邊叨念著。

「來,快躺好,我幫你把退熱貼貼上,可以幫你散熱,身體會舒服一些。」他細心地撥開她額前的發,把冰涼的退熱貼靠上她的額。

頓時的冰涼讓她抽了一口氣,卻也頓時覺得十分舒服。

「來,側身,後頸這裏也貼上一塊吧!」靳玄小心地替她轉了身,像是怕傷到她一根毫毛般溫柔。

於恩恩一句話也不說,只是享受著他的溫柔。

「藥店老闆還說,可以買些酒精藥片替你擦拭身體,也可以幫你退燒解熱。」他拿出藥用酒精片,擦拭著她發熱的手臂。

那樣的溫柔,很輕易地又逼出她的眼淚,眼前一片水霧迷濛,她用力地眨眼,不讓淚水流出。

太沒用了!

不過幾個小小的動作,她竟然就感動得想哭?前兩天憤怒到想殺了他的情緒,找不到一點兒痕跡。

靳玄看著她眼眶泛紅,笑著搖搖頭。

「怎麼突然變愛哭了,真是可憐,是不是很難受?」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臉,又心疼又愛憐。

「先吃點東西吧!吃飽就會有元氣。」他舀起一匙熱粥,細細吹涼,餵到她的唇邊。

雖然是滿心不情願,但入鼻的香氣迷人,勾得於恩恩的饞嘴蟲直抗議,只好依順地張開嘴,嚥下他的體貼。

她一點兒也不客氣地直吞,很快將一碗粥吃完,伸出手,擺了擺下巴,示意他抽張面紙來擦嘴。

靳玄點點頭,完全服從於「女王」的指示,不但抽來面紙,還溫柔地替她擦拭。

十來分鐘後,退燒藥起了效果,她身上的溫度降下,也有了罵人的力氣。

「別以為你突然體貼起來,我就可以原諒你。」於恩恩冷下臉,完全過河拆橋,對他沒半分感謝。

「我沒有要求原諒。」靳玄笑了笑,一臉坦然。「我又沒做錯什麼事。」

「什麼事都不告訴我,連通電話也不給我,這樣叫『沒有做錯事』?」於恩恩揚高聲音。

聞言,靳玄的濃眉挑起,很客氣地「請教」她。

「敢情你是在計較我沒有打電話給你?」他的唇上有著笑,還有點明顯的志得意滿,像是很愉快聽到她生氣的理由。

「你本來就應該打給我……」於恩恩自己說得有些臉紅,明明就是義正詞嚴的一句話,竟在他的眼神下,變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。「再怎麼說,我也是工作夥伴,你當然得跟我報告協商的結果。」

「就只是這樣?」靳玄的笑容更深,她的表情印證他的猜測,讓他十分欣喜,喜歡她計較的點是因為他沒打電話。

「當然是,要不然還能是什麼?」於恩恩冷哼一聲,不跟他再逞口舌之快。

「這就得問你了。」靳玄將她頰邊的髮絲撩到耳後,再溫柔不過地開口。

於恩恩懊惱地瞪著他。「沒有沒有,什麼都沒有。」

明明該生氣的人是她,怎麼在他三兩句話裏,她就成了輸的那一方,講不出個合理的理由?

「唉!」靳玄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。「真讓我失望,虧我十萬火急地趕回來看你,還以為你有多麼想念我,想到都病了……」

「我才不是因為想你。」於恩恩用力否認,沒想到一句話才出口,她那剛剛退下的紅暈,未熱先紅,洩漏了她的心事。

小女子有她的矜持,靳玄不逼她承認,但是幾天壓抑難受的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,心情好極了。

「沒關係,你不想我,我想你就好了。」他輕托著她的下顎,直直望進她清亮的眸子,認真地說出自己的心事。

雖然這些花言巧語他常講,但是她可不常聽,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,她的臉卻像是被炸彈炸過,又是紅通通一片。

「我開車下高雄的時候就開始想你,想你是不是忘了吃早餐,還讓秘書提醒你。」靳玄拉好她身上的被子,不想她又著涼。

於恩恩不說話,想起那一天,她的確沒有吃早餐,她還很感激秘書的體貼,竟然替她買了三明治。

「我開會的時候也想你,想著你是不是也擔心這件事情的發展,讓秘書同樣準備資料呈給你,省得你還要開口要資料。」靳玄在她的床邊坐下,黑眸既深情又溫柔。

於恩恩還是不說話,記得秘書拿給她的那堆資料還丟在桌上。

老實說,她沒心情看,放在桌上,翻了翻,進了眼裏,卻沒留在心裏。

「那天晚上,我很想打給你,超想超想聽到你的聲音,但是廠商不讓我休息,就算已經散了會,他到門口敲門,送上一堆資料,想證明他們沒有缺失,這麼一拖下來,已經過了十點,我怕擾了你的眠,所以沒敢打給你。」他淡淡說道,把那些要打不能打的轉折雲淡風輕地帶過去。

於恩恩仍然保持沈默,想起他離開的第一天晚上,她根本睡不著,雖然不承認自己在等他的電話,但……心裏是知道的。

也就是因為沒等到想接的電話,她才會半夜到陽台吹風,埋下重感冒的肇因。

見她不吭聲,靳玄也不喪氣,繼續往下說。

「結果,會議繼續發展下去,我更不敢打給你了,因為情況不如預期簡單,反而棘手得緊,我怕你覺得我沒有處理的能力,不想讓你也跟著擔心,我決定一心扛起。」

「借口,都是借口。」於恩恩聽到這裏,終於耐不住氣了。「你一定是離開台北,頓時玩瘋了,根本沒有想到我,少拿工作當借口,以前的我,三更半夜打給你,就沒那麼多理由,打給你都沒生氣,你以為我的修養會比你差嗎?」

靳玄呵呵兩聲。「以前的你,從來不心疼我,你就不知道,我有多心疼你睡不好、吃不好。」他輕撫著她的臉,深情款款,很像有那麼回事。

甜言蜜語!都是甜言蜜語!

於恩恩想要警告自己,要完全忽視他那些口蜜腹劍的鬼話,但是,她的唇角卻不由得上揚,輕易被他的話收買。

「瞧瞧你,不過才幾天沒在身邊照顧你,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模樣。」話說到這裏,總算多了一點責備,心疼她沒有愛惜自己。

「不過就是個感冒。」於恩恩吶吶地說。

「臉白得像鬼一樣,還虛脫得快昏倒,這樣還不嚴重?」他可不這麼認為。

「我快昏倒是因為不能呼吸。」於恩恩才不承認自己有病得那麼重。

「就是因為感冒嚴重才不能呼吸。」靳玄審視她發綠的小臉一笑。

「我是因為你吻我,所以才不能呼……」於恩恩慢半拍地頓住未說完的話,小臉又是一陣紅。

知道她頓住話的緣因,靳玄好笑地傾低身,俊臉靠在她的臉前。

「那不叫吻。」他輕點她的鼻尖。「你根本沒理我,我一心吻得你心慌意亂,你卻是一肚子的火,不是嗎?」

於恩恩輕哼一聲,轉頭一撇,離開他的撫觸。

「我都快氣死了,你還只想著吃豆腐。」一肚子火就是一肚子火,她還會不承認嗎?

「那可不是吃豆腐,那只是想念的表示。」他伸手撫著她的額,確定她額上的溫度已經恢複正常。

「這樣還不是吃豆腐?」這男人還打什麼鬼主意。

「當然不是。」靳玄搖搖頭,拉開她的被子,偉岸的身子擠了進去。

「你幹嘛?」於恩恩臉色一白。

他不會是想「身體力行」地讓她知道,什麼叫吃豆腐吧?

靳玄笑得別有用心,於恩恩在床上拉開距離。

「餵,我是病人,你別精蟲上腦哦!」她紅著臉,提醒他不可以亂來。

「傻瓜。」靳玄輕捏著她的鼻尖,這小女子以為他有那麼飢渴嗎?

「過來。」他舉起手,拍了拍自己的右肩,示意她睡到他的肩上。

於恩恩瞪著他,像是他鼻尖突然長出一顆大痘子,連動都不敢動。

靳玄搖搖頭,不管她的拒絕,一個使力,將她拉進他的懷裏,讓她的小臉緊貼著他的心口。

「我要你……」靳玄小聲地在她的耳邊說著,細柔低啞的嗓音,像是要說進她的心裏。

於恩恩聞言才要逃,卻使靳玄攬得更緊。

「別緊張。」他安撫著她。「我是要你,但不是現在。」

不是可憐兮兮地將他一顆心揪住的現在。

此話一出,於恩恩總算鬆了一口氣,放下心來聽著他的心跳。

這不是第一次這麼靠著他,以前在兩人還是「朋友」的時候,她也常常這麼偎著他,不到這麼近的地步,不過也差不了多少。

只是,這一次卻又隱隱地有些不同,心跳有些紊亂失序,心裏卻也有種說不出的安心,彷彿靠著他,心裏就沈穩許多。

在一起十幾年了,他們幾乎天天在一起,就算是休假,他們也會通個電話,互相騷擾幾句。

這是第一次,連著幾天沒有他的一點兒消息,心裏竟然莫名的慌。

察覺自己慌的情緒,她反而更加生氣,硬是把所有情緒轉為怒氣,「牽拖」是他沒把自己的工作能力當一回事,所以她才心緒不穩。

直到此時,聽見他的心跳,她整個心都安了,甚至連身體都很快地放鬆下來,這陣子輾轉難眠的情緒似乎得到紆緩,連眼皮兒都倦了。

「頭還昏嗎?」他低著頭關心問道。

「還好。」於恩恩咕噥兩聲。

「還生氣嗎?」靳玄再問。

這一次的答案更加簡捷,只有一個字。

「氣。」於恩恩回答得很乾脆,還附上幾個小拳頭。

靳玄輕笑,沒當一回事,只是拍拍她的肩膀,歎了一口氣。

怎麼也沒想到,他怕她擔心,所以沒把事情跟她說,倒讓她胡思亂想,生起氣來。

「真的是氣我沒打電話?」靳玄偏頭看她,見她瞇上眼,也不知是累了,還是故意逃避。

「嗯!」於恩恩輕哼,不文雅地打了個呵欠,從來沒發現,窩在他的胸口竟然這麼舒服,睡意一陣陣襲來。

「是為公事?還是為我?」靳玄問得更深入,渴望從她的口中聽到想要的答案。

「……」於恩恩咕噥的聲音又傳來,靳玄一個字也沒聽到。

「說什麼?」他追問。

「我好累,讓我睡啦!」於恩恩搖頭,呵欠又來一個,存心不想回答他。

靳玄搖搖頭,寵溺的眸光積在眸底,就是拿她沒辦法。

「好,你睡,快睡吧!」靳玄輕拍著她,挪了個姿勢,讓她睡得更舒服。

淡淡的髮香傳入鼻尖,那是個熟悉的味道,也是個讓他倍感舒服的味道,他攬緊她,將她的沁香更加吸入體內。

她不溫柔,至少,對他一點兒也不溫柔。

但是,他喜歡這樣的她,從一開始到現在,始終沒有變過。

就在這麼擁著她的情形下,身體的某個部位很正常地起了生理反應。

他真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,明明就累得半死,這下有個她睡在身邊,只怕他再累都很難睡不著覺。

「趕緊睡,你的心跳這麼急,像打鼓一樣,我怎麼睡得著?」像是能知道他的心意,於恩恩低聲地喃喃開口。

靳玄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發,在她額前印下一吻。

「好,我睡,我睡。」他拍了拍她,真的聽話地閉上眼,不去想身邊的美人兒,不去想身邊軟玉馨香的柔軟身軀,只是用鼻尖細細記住她的味道。

那是他渴望能留住一輩子的味道……他大大地打了個呵欠,幾天沒睡好的身體終於也抗議了。

聽著她和緩徐長的呼吸,知道她已經墜入夢鄉,靳玄的人也跟著放鬆,讓自己沈沈地進入夢鄉。

原來,最舒服的床,不在飯店,而是在最心愛的另一半身旁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53 PM

第八章

這一次的分開,讓兩人的情感進展迅速,尤其是於恩恩,終於發現她對靳玄早有牽繫,感情並不單純。

她開始敞開心胸,不但接受靳玄的照顧,也試著不再封鎖自己的情感,讓感情自己找到出路。

連著三天,靳玄下了班就直接到於恩恩的房裏照顧她吃飯吃藥,甚至是同床而眠,說是怕她半夜又發起燒來沒人照顧。

一開始,於恩恩還以為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,鐵定沒安好心,沒想到,三天過去,他真的啥事都沒做,只是大費周章地照顧著她。

說不感動是騙人的,她的心都快融了。

像是今晚,她原本不讓他來了,想讓他好好休息,因為她的狀況已經恢複大半,不咳了,也不打噴嚏,更別說是發燒,簡直就像個正常人一樣。

但,靳玄還是說他不放心,最後一晚,如果感冒警報解除,他才能放心。

拗不過他,於恩恩只好由著他。

於是,靳玄買了簡單的晚餐,還不忘帶瓶紅酒,說是要慶祝苦難結束。

「幹杯!」靳玄舉杯,輕輕地與她的酒杯敲了敲。

清亮的響聲迴盪在空氣裏,兩人相視而笑。

「有什麼好慶祝的,公司這一筆賠的可不少。」於恩恩微微皺起眉頭,歎了一口氣。

「放心吧!供應商那邊,一聽到我爽快認賠,總經理趕快來電致歉,說是派去的經理經驗不足,把責任都推掉,實在不應該。」靳玄心裏有底,是因為他們長年來的訂量佔了供應商年營業額的一半,若是得罪自己,他們也會擔心合作意願的問題。

「這真是個好消息,果然值得幹一杯。」於恩恩聞言笑開顏。

「總經理是個聰明人,知道得罪貿易公司沒有好處,決定擔起大半責任,只希望我們能負起貿易商的協調責任,請買家不要全面索賠,按照我們這些年配合的經驗,買家不會不給面子,所以,我們這一筆生意,雖然沒有賺到錢,但也沒賠到,至少是學到經驗。」靳玄一向看著樂觀面,努力不懈。

「真是太好了,大家聽到這消息,一定鬆了一口氣。」於恩恩很高興。

「的確很好,再幹一杯吧!」靳玄笑得像一匹狼,邀她又喝了一杯。

就這麼一杯一杯又一杯,一瓶紅酒很快就見了底,於恩恩臉上的溫度也急速飆升。

瞧著她愈來愈迷濛的眼神,靳玄的唇邊始終都噙著悠然與別有深意的笑容,看著她高興地一杯接一杯。

「瞧你笑成這樣,好像不懷好意似的。」於恩恩慢半拍地發現他的神情有異,得意得像是對什麼事勝券在握。

靳玄聳聳肩,慢條斯理地將酒杯靠在唇邊,輕啜一口,可是一臉無辜。

「我帶酒來慶祝,大家開心開心,有什麼能不懷好意的?」靳玄反問,雙手一攤,看來無奈,眸裏卻有著狡詐的光芒。

「認識你那麼久了,我還會不曉得嗎?」於恩恩睨著他,環起手臂仔細端詳,總覺得他笑得別有居心。

「那你倒是說說,我能打什麼壞主意?」靳玄用手支住下顎,一副好整以暇、洗耳恭聽的受教神情。

於恩恩瞇上眼,仔細地瞧著。

她努力在他那雙有神的黑眸裏瞧著,左看右看,上看下看,黑眸裏看不出什麼意圖,怎麼看就只有另一雙清亮的大眼睛在裏面眨著。

答案似乎呼之欲出。

「你打的鬼主意……」她慢條斯理開口,覷著那張噙著笑的俊臉。「不會是我吧?」

靳玄但笑不答,伸手輕撫過她柔滑的頰,輕捏她白嫩的耳,黑眸亮得出奇。

聰明的丫頭!那樣的眼神,教於恩恩心頭一跳,慌亂地轉開眼,迴避他熾熱的眼神。

不過,靳玄如果那麼好解決,就不叫靳玄了。

他勾唇,露出一臉讓她心跳加速的笑容,起身來到她的身邊,牽起她的手,大步往房裏走去。

「你要做什麼?」於恩恩酒意混沌,反應變慢,被他拉著往房裏走,也沒想說要反抗。

「睡覺。」靳玄的回答很簡捷。

「這麼早?」於恩恩被拉著手,揚起另一隻手看時間。「現在還不到九點耶,我睡不著啦……」

靳玄回眸,給了她一笑。

「睡不著,有別的事情可以做。」他朗聲,噙著笑意大步往前。

於恩恩一愣,但腳步沒停,還是被動地往前,心裏滿是狐疑--在房間裏,不睡覺,還能有什麼事可以做?

咦?她慢半拍地終於想到,不過,她也已經被他拉進房了。

他房門一關,視線落在她的小臉上,眸光轉為深濃,溫度添上好幾分。

「這事兒,我已經想了好幾天,每每睡在你的身邊,卻動也不能動,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?」

靳玄才說完,就已然將她壓在房門上。

於恩恩倒吸一口氣,小臉頓時一片火燙,明白他話中所指何意。

雖然兩人的親密不是第一次,她卻不會誤認他眸底的火熱,更別說抵著她的身軀,強悍、霸道、狂妄地說明了一切。

於恩恩慌亂地搖頭。「不要……不要開玩笑了。」

「你覺得我在開玩笑?」靳玄的鼻尖抵著她的,大腿擠入她的雙腿間,灼熱的慾望隔著衣物,就抵在她私密的脆弱前。

天啊!

就算她瞎了,看不到他眸中的渴望,她也無法忽視雙腿間那已在弦上的堅硬。

她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,心裏有著緊張的情緒。

「別、別……」她想阻止他,小手抵在他的胸口,但是她卻隱隱發現心底深處並不是真心想要推開他。

他呼出的熱氣,就吹在她的臉上,拂在她的唇邊,她不由得一陣發顫,紅唇發麻,彷彿正渴望著什麼。

就在她怔愣的這一瞬,他突然將她抱起,三兩步就走到她的梳妝台前,伸手揮開那些雜物。

「我的化妝水……」於恩恩心疼地看著雜物掉一地。

「我買給你。」靳玄打斷她的話,將她往梳妝台上一放,雙腿擠入她,不讓她有合起雙腿的機會,將她整個人往後壓去。

冰涼的鏡面,透過衣物透入她的心裏,她倒吸一口氣,而她的身前,有著火熱的他抵著,她後退無路,只能怔愣等著。

「你不可以……啊!」於恩恩才要開口阻止,沒想到他握住她的襯衫衣角,一個使力一扯,襯衫扣子四處飛散,露出她渾圓有致的身材,蕾絲胸衣讓美好的身軀若隱若現地誘人垂涎。

一見到她美麗的潔白,靳玄的眼睛更像著了火,他伸手--

「不准再撕我的衣服。」於恩恩小手趕忙護住她的胸口。

「好。」靳玄一笑,把手放到自己的襯衫扣子上。「不撕你的,撕我的。」

話音才落,他的鈕扣也跟著四處飛散,露出他精壯的胸肌。

於恩恩幾乎要呻吟出聲,全身都羞成誘人的粉紅色。

靳玄捧住她的臉,因為她的手忙著護住她的胸口,來不及阻止他,只能由著他固定住她的唇,送上他火熱的吻。

他吻著她的唇,細細啃咬著她欲退卻的紅唇,吞嚥她殘餘的掙扎,吻得又深又霸道。

他要她……

他得讓她知道,他要她!忍耐那麼久,不是不渴望,而是心疼她感冒的身子。

這幾天根本就是他的自我折磨,看得到、吃不到,他都快要瘋了。

「靳玄……」她趁著推開他的瞬間,喘息地喊著他的名字,但還來不及說什麼,又被他深深吻住。

一陣緊而密的擁抱,讓高潮迸發,灼熱的溫度讓兩人顫抖,久久無法停止……

「我愛你。」靳玄忍不住又在她的耳邊,再一次訴說著他的愛情。

於恩恩緊閉著眼,一句話都不說,假裝自己已經睡著。

愛--這個字,她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,她沒辦法給靳玄答案。

至少,現在不行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54 PM

第九章

這一個月來,算得上是靳玄最愉快的日子了。

他與於恩恩幾乎同進同出,在於恩恩的眼中,他似乎真成了她的男朋友,佔了她生活的大半。

他很後悔,在十年前他早該這麼做了,也不至於虛度這些年的時間。

還好,一切都不算太晚。

只要他與於恩恩有好的結局,就不算太晚。

只不過,他愉快的心情,竟然在溫辰甫即將結婚前的幾天悄悄地畫下句點--

「什麼?你跟惠香吵架?她鬧著不嫁你了?」於恩恩在電話這一頭,聽到溫辰甫打來訴苦的電話,關心之情溢於言表。

手裏拿著年度報表,正想要走進門內的靳玄,因為聽到這段話,腳步就停在她的辦公室門口。

「為什麼會吵得很嚴重?」於恩恩關心追問,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
「唉……」電話那一頭的溫辰甫長長歎了一口氣,終於公佈答案。「婆媳問題。」

「還沒結婚就有婆媳問題?」於恩恩蹙起眉。「我記得伯母挺好相處的。」

「是啊,你跟我媽不是處得很好嗎?就不知道惠香怎麼搞的,不過是說一些婚禮的細節,就能吵得一家烏煙瘴氣。」溫辰甫歎了口氣。

「這……該怎麼辦才好。」於恩恩是真心替他們煩惱。「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?」

在門外的靳玄一聽到這裏,忍不住走入辦公室裏。

不准幫。他無言地用唇語說了幾個字。

於恩恩瞪著他,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個答案,不顧他的反對,也不顧他環著手臂、眉頭輕佻地等著她的回答。

「只要你說得出口,我都可以幫上忙。」於恩恩對靳玄挑起一邊眉,挑釁味道濃厚。

「那你就幫我跟我媽談談吧!」溫辰甫怎麼說也是護著惠香,希望媽媽能讓一步。

而溫辰甫知道,一向很有長輩緣的於恩恩也對自己的媽媽很有辦法。

「跟伯母談嗎?沒問題。」於恩恩爽快答應。

語畢,輕易感覺到靳玄幅射而出的怒氣,只能暫且先掛上電話。

「我們晚點再聊,我有事要處理。」於恩恩知道得先與靳玄談談才行。

溫辰甫點頭,知道她也有公事要忙。

掛上電話,於恩恩等著靳玄開口,兩人隔著一張辦公桌對峙,沒人開這個口。

靳玄一口氣憋在胸口,不想爆發出來,卻也吞不下去。

他承認是他小心眼,他承認他沒有那樣的心胸,也承認……他對自己不夠自信。

再怎麼說,他就是不希望於恩恩再跟溫辰甫有什麼瓜葛。

他怕,一直都怕著。

於恩恩是他的致命傷,只要一觸碰到於恩恩,他的神經就會特別敏感,更何況對象是溫辰甫,更是個不定時炸彈。

於恩恩是他的!

到目前為止是這樣,他希望可以一輩子這麼下去。

但是於恩恩對溫辰甫的牽掛,卻是他放不下的糾纏,揮之不去的夢魘,無法放下的心結。

如果於恩恩改變心意,怎麼辦?

如果一遇上溫辰甫,她對他那些暗戀的情緒又一次浮上的時候,自己又該怎麼辦?

如果……

「你在想什麼?」於恩恩終於受不了這樣的沈默。

她不喜歡這樣,這樣隔著一張桌子對峙,他們彷彿成了敵人,昨夜相知相惜的情緒,像是突然變陌生。

靳玄沒有讓她知道他的擔憂與疑惑,只是冷著臉看她。

「為什麼還要插一腳?」他很想不要這麼情緒化,不過只要遇上溫辰甫,他就很難平心靜氣。

「不過是舉手之勞,我找溫伯母談談而已,替她們婆媳化開心結……」於恩恩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。

「心結如果那麼容易解開,就不叫心結了,只怕溫伯母跟惠香的心結解不了,她反倒想跟你這個無緣的媳婦牽起關係來。」靳玄平靜地分析可能會有的狀況。

三個人當朋友那麼久,跟彼此的父母親都有某種程度的熟識,自然也知道溫伯母一向對於恩恩很有好感,她這麼一去,不是「自投羅網」嗎?

「這……不會吧?」於恩恩支吾了下,倒是沒想到這一點。

「你自己看著辦。」靳玄丟下一句話,轉身就離開,不想當個小家子氣的男人,不想強她所難,不想逼她做不願意的事。

「餵……餵、餵!」於恩恩追了上去,但靳玄頭也不回地離開,她只能悶悶地走回位置上。

知道靳玄生氣了,但是……她怎麼可以置溫辰甫於不顧?這樣太沒有朋友道義了。

於是,她在心裏打定主意,先幫再說。

再怎麼說,靳玄寵她那麼久,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跟她計較,回過頭再跟他說兩句,就會沒事的。

於恩恩在心裏告訴自己,一切都會沒事的,她已執意要照著自己的意念去做,不受他人影響。

殊不知,在愛人的眼裏,容不下一粒沙。

她執意而為,無意中已經傷了彼此的感情,在密合的關係裏劃下一刀,她卻還完全不知曉。

地雷已經埋下,等著不知情的她踩上,之後,將一切都炸得粉碎--

果然,心結不是三兩句就能說得通的事。

於恩恩每天到溫家報到,忽視靳玄的不悅,心想等事情解決之後再來安撫他。

只是,事情沒那麼好解決,溫辰甫三天兩頭打電話,想來是急於解決這件事,與於恩恩商談著該怎麼做會是最好的方式。

更糟的事發生了,溫伯母甚至在下班時到門口等著於恩恩,要與她一同吃晚餐,好好聊聊。

聊聊--這是多別有深意的兩個字。

靳玄看在眼裏,於恩恩知道在心裏,因為靳玄最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--

溫伯母不但不接受於恩恩的調停,反倒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,無論如何都要拉攏她與溫辰甫,希望她來當媳婦。

事情一發不可收拾,溫伯母甚至以命相逼,逼得溫辰甫也只能暫且順著媽媽的意思,央求於恩恩陪他演上一場戲。

於恩恩這時真的進退兩難,忙幫到一半,總不能這個時候撒手不管,只是看著靳玄的表情一天比一天難看,她的心裏也不好過。

她雖然心裏愧疚,卻也有著一肚子的苦水。

溫伯母的動作,真的讓她始料未及,卻是在靳玄的預料之下,相較起來,她縱使有再多的不願,也拉不下臉去向靳玄訴苦。

兩人的隔閡,因為彼此的倔強,因為彼此的面子,沒有人願意主動靠近,迅速地在兩個禮拜內擴大。

愛情有了缺口,迅速崩塌--

事情愈來愈糟,靳玄看不下去,他想做最後一次的努力,來到於恩恩的辦公室,卻發現她還在跟溫辰甫通電話。

「沒問題,我知道溫伯母的情況不太好,我會先安撫她,不會讓她太過激動。」

於恩恩看著靳玄走進來,心裏先是一喜,但見他聞言臉色一沈,也迅速收斂她的笑意。

他還沒開口,她就知道他想說什麼,匆忙結束與溫辰甫的談話,準備「應戰」。

雖不想讓兩人如此劍拔弩張,但是她也不想一開始就認輸,於是她決定先下手為強。

「不要阻止我。」仗著這些年他對她的寵愛,她認為自己還能拗過這一次。

靳玄什麼話都沒說,只是隔著距離看著她。

沒想到,她一點機會也不讓他試,一句話就打斷他們協調的機會。

「你知道……這些日子,我過得很不快樂嗎?」靳玄長歎一口氣,以前那意態昂揚的姿態已不複見,他在這場感情裏,談得遍體鱗傷。

於恩恩喉頭一哽,心驀地一痛,只是……或許是對溫辰甫的牽繫已經太多年,她不願在這個時候表現得如此無情。

「我只是幫幫他。」她軟下聲音,卻沒有改變主意。「不要擔心,這一切只是演給伯母看……」

「如果伯母的身體一直不好,你們就繼續演下去,如果伯母要求得更多,你們就演得更過火,是嗎?」靳玄不想咄咄逼人,但是事情到這一步,他得把話講明。

「不會的。」於恩恩搖頭。「你別小氣,你要相信我……」

靳玄失笑,搖搖頭,打斷她的話。「我很想相信你,但是,連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了,該怎麼辦?」他的語氣滿是無奈。

在愛情裏,他始終站得不穩,他認為促成他與於恩恩在一起的原因,只是適巧溫辰甫要結婚,所以她才死了心。

而眼下,溫辰甫卻與她朝夕相處,以著情侶的姿態出現在外人眼前,教他情何以堪?教他如何能處之泰然?

「靳玄……」於恩恩傻了,不知道她做出的這些事,竟然讓他這般難過。

「我需要你回到我的身邊,恩恩……我需要你。」靳玄來到她的身邊,在她的身前蹲下,握住她的手,深情地望進她的眸底,希望她能看清他眸中的渴望。

「嫁給我,現在就答應嫁給我。」靳玄誠摯地說出他的愛。「讓我珍視你一輩子。」

「我……」於恩恩一愣,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向她求婚,一顆心心慌意亂,思緒全攪在一起。「我不行……現在、現在不可以,辰甫他……」

她口中叨念出的那個名字,讓靳玄的心裏一冷。

「在我跟溫辰甫中間,你擔心的……還是他嗎?」他慢慢地鬆開她的手,俊臉上有著無奈的神情。

於恩恩想解釋,卻不知從何說起。「不是這樣的……」

「我知道他需要你,但是你考慮過我嗎?你知道我也需要你嗎?」靳玄的聲音淡了,表情也淡了,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。

「靳玄,你別這樣……」於恩恩有些慌。「你要相信我……」

「你愛我嗎?」

突地,靳玄天外飛來一筆地,突兀地問了這句話。

於恩恩臉一白,竟完全無法回答。

「從我們在一起到現在,你從沒跟我說愛我……」靳玄退開一步,凝視著她。

「我……」於恩恩腦袋一片空白。

愛,這個字太遙遠,她喜歡跟靳玄在一起,她覺得很輕鬆、很愉快,但是,這真的就是愛嗎?她真的能因為這樣的感覺,跟他在一起一輩子嗎?

有太多太多的不肯定,讓她無法馬上說出心中的答案。

這一個致命的遲疑,讓靳玄的心整個涼透。

他踉蹌地退了一步,像是被誰刺了一刀,臉色頓白。

她什麼話都沒說,卻比說了什麼都還能讓他明白--她的確不愛他。

一點兒也不愛他。

他的心很痛,像是要碎了一樣。

她的表情,讓他徹底死了心,強扯出一抹淡然的笑,露出來的情緒沒有一絲愉快,只是說不出的無奈。

曾經,他們兩個同枕共眠,他將她緊緊抱在懷中。

這些日子裏,他的懷裏是空的,他的心……也是空的。

走了,就再也回不來。

她短暫地在他的胸口停留,卻沒打算要長駐,眼下……她不就打算要走了嗎?

胸口疼痛不已,教他幾乎要站不住,他將拳頭握緊,提醒自己要忍住。

「我想,你應該還很在乎溫辰甫吧?」他籲出一口氣,逼自己去面對這個事實。

「靳玄……」於恩恩搖頭,想開口否認,心裏卻不甚確定。

無法對自己說謊,跟溫辰甫在一起時,她的確有些愉快,像是彌補某種多年來無法達成的渴望。

「果然……不出我所料。」靳玄艱難地開口,心裏好苦,說出來的話彷彿也是澀的,嗆得他鼻頭莫名發酸。

直到這個時候,他才甘心承認,一切美好的戀情,都是他的一廂情願。

他呵護她這麼多年,以為總有一天能將她留在身邊,用盡一切照顧她,卻沒想到,她連這個機會也不願給他。

以前,他怕她離開,於是用盡任何方法,就算是冠上一個「好朋友」的名義,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。

只是現在……可以做的,他都做的,他還是沒能留下她……

「或許……就是這樣了吧?」靳玄沒想到,從來不肯放棄的自己,竟然會說出這種話。

「你什麼意思?」於恩恩咬唇,察覺他的態度有異,心裏的慌亂更甚。

只是,她一向不是那個表示出對他牽掛在乎的人,一下子也不習慣多說什麼。

靳玄無聲苦笑,沒有回答她。

「你說話啊!你別這樣。」於恩恩站起來,朝他走過去。

沒想到靳玄竟連退三步,維持著該有的距離,不讓她靠近,然後,說出一句讓於恩恩心驚膽跳的一句話--

「我認輸了。」

靳玄不知道還能怎麼說,還能怎麼想。

她不說愛他,不願嫁他,只是要他相信她。

「靳……靳玄?」聞言,於恩恩血色盡失,全身微顫。

認識他這麼多年,不曾見過他如此喪氣的模樣,更不曾聽過他說過這句話。

以往,他不管遇到什麼困難,總是會想盡辦法解決,絕不輕易認輸,但他卻說……

「輸了,真的輸了。」靳玄低聲開口,緩緩搖頭。

心一悸,於恩恩屏住呼吸,動也不敢動。

靳玄的眼神黝暗,兩人無言對視著,他唇邊的笑容撐不住了,只剩下徒然的頹喪。

他的聲音消失在喉間,飄散在空氣裏。

他的愛情,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

或許,那根本就稱不上愛情,那只是他的一場南柯一夢。

而現在,到了夢醒的時刻了。

十幾年都過去,他不該繼續抓著這個不實際的幻想,繼續耽誤著她。

如果她愛的人始終是溫辰甫,或許他該放手,給她一個機會,也給自己一個機會。

空氣裏,滿滿都是滯悶的氛圍,溫度適中的空調,無法緩解那壓在心頭上的糾纏。

太愛她,愛到無法自拔。

愛到希望她快樂,希望她幸福,縱使……自己心如刀割,也心甘情願。

留不下的人,就別留了。

他知道於恩恩會捨不得他,會覺得愧對了他,即使她想留在溫辰甫的身邊,也可能會因為他而心情掙扎--

他希望她是心甘情願的,一如他。

只可惜,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……

靳玄看著神情慌亂的於恩恩,知道自己嚇到她了,但,自顧不暇的他,心痛不已的他,無暇再顧及她的情緒了。

他得找個地方逃,找個地方窩起來,他沒辦法繼續面對她,更沒辦法看著她噙著最美麗的笑容,與溫辰甫出雙入對。

那比在傷口上灑鹽還要讓人心痛。

他想……他得好好的想想,該怎麼處置這一段不會有結局的愛情。

他艱難地把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,慢慢轉過身,一步步走出她的辦公室。

就在他握住門把,就要離開的那一刻,於恩恩再也忍不住了。

「你要去哪?」她有種很害怕的感覺,像是他走了,就再也不回來了。

「去……該去的地方。」靳玄拉長聲音,給了個不算答案的答案,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,關上她辦公室的門。

有種莫名的恐慌迅速攫住她的心緒,她一陣心驚,想追上去留他。

只是,急奔的步子跑了兩步,她仍沒讓自己開口。

如果她沒能弄懂自己的心意,留下他,不是讓彼此更加難受嗎?

於是,門關上了。

屬於他們的愛情那扇門,也跟著關上了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55 PM

第十章

公司裏,氣氛凝重。

兩個領頭的主兒,不若之前的甜甜蜜蜜,反倒各走各的,連公司重要決策都經由秘書轉達想法,大家心裏有數,鐵定是有事發生。

只是,也沒人有那個膽子去探詢事情的真正原由,只能心驚膽顫、提心吊膽地過日子,生怕被誰掃到颱風尾。

一個禮拜過去,於恩恩覺得自己就要瘋了。

她沒想到,靳玄拗起脾氣來,竟然比她還要誇張,她按捺著不去尋他,他竟然也能不理會她。

真是太可惡了!

只是,她生氣歸生氣,卻也難免自我反省這整件事她其實有些不對。

她仗著他對她的寵愛,執意地做她想做的事,完全都沒考慮到他的感受,這一點,一定讓他很傷心。

前陣子,靳玄偶爾會表達他的不滿,希望她能完全不插手溫辰甫的私事時,她反而愈是想幫忙。

這一個禮拜來,他一句話也沒說,甚至兩人連見面都不曾,刻意地迴避彼此之後,她反倒提不起一點兒興致去管溫辰甫的事。

她總是想著……靳玄現在的心情怎麼樣?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?是不是還沒打算要原諒她?

一直習慣有他在身邊照顧,這一個禮拜,她像是失了魂,卻又倔強地不想承認。

她有些故意地讓自己忙到不吃午餐,他沒有派秘書幫她訂最愛的便當;她故意忙到七、八點下班,他也沒出現在辦公室,替她帶來晚餐……

她很難過地發現,他好像真的沒打算要理她了,心裏有些悵然若失。

不行!她不能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。

她咬了咬唇,知道是她該示弱的時候,再怎麼說,這件事錯的人是她。

想了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,她給自己去認錯的力量,不希望事情繼續這樣下去。

來到靳玄的辦公室門前,她鼓起勇氣,調整好自己的呼吸,才讓自己推開他辦公室的門。

辦公桌的那一頭,坐了一個人。

只是那個人不是靳玄,而是他們兩個的專屬秘書。

「你……怎麼會在這裏?」於恩恩腦袋轉了轉,沒有看見靳玄的身影。

「他人呢?你為什麼在幫他整理辦公桌?」

秘書還來不及回答,於恩恩就拉下臉來。

「他桌上為什麼沒有任何公文夾,而我的桌上公文夾都快堆成山了?」這樣的工作區分太扯了。

「於經理……」秘書愣了一下,想起這陣子公司裏烏煙瘴氣的模樣,已經猜到幾分。「你不知道靳經理他……打算出國嗎?」

「出、出國?」於恩恩一愣,這件事她怎麼不知道?

他有那麼生氣嗎?氣到連要出國這種大事,都沒讓她知道。

「是哪家營業點有問題嗎?」會這麼急著出國,一定有什麼緊急的事,於恩恩想了想,上個禮拜越南點好像有提到交期不太穩的問題……

「沒有什麼營業點有問題。」秘書的臉色更白,聽到於恩恩的問題,就知道兩個主子的問題比他們想像中還來得大。

「難不成是出國玩?」於恩恩環起手臂,沒想到他這麼放得開,真是欺人太甚!「我一個人忙得要死,他倒輕鬆,這間公司到底是我們兩個的,還是我一個人的……」

「等會計師處理好股份移轉書之後,這間公司應該就是屬於於經理一個人的。」秘書突然接了這一句,於恩恩頓時一愣。

股份移轉?

靳玄的股份要移轉給她,那他呢?

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於恩恩來到秘書的身邊,心急地追問。

「靳經理前幾天請我跟會計師聯絡,說是要無償地把股份讓渡給你,他打算到國外去看看,還有什麼生意能做……」

於恩恩無法置信這真是他打的主意--把她留在台灣,他一個人到國外躲起來?

想到以後的日子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他,她的心口就像是被挖開一個洞,隱隱地泛著疼。

「他還沒走吧?」手續應該沒有那麼快就能處理好,她還有時間。

秘書點點頭,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,於恩恩腳步急促地就往外奔去。

可惡的靳玄,竟然來這一套?別走!別想跑!

她在心裏告訴自己,他只是生氣,他只是需要她的道歉罷了。

只要她開口,他就會留下來,一定、一定會的!

直接來到靳玄的門前,於恩恩打算直接按壞他家的門鈴,一按住就沒放開,刺耳的門鈴聲,連門外都清清楚楚。

「是誰叫魂啊?」靳玄不悅的聲音,夾帶著不文雅的咒罵,朝著門外大吼。

熟悉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,不知怎地,於恩恩的心跳竟然加快了。

門一打開,靳玄本來還要繼續罵,卻在看見於恩恩的那一刻全啞了口。

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他,一頭亂髮,胡碴長滿下顎,看來有些不修邊幅,卻別有一種浪子的味道。

沒有預料於恩恩會出現,靳玄喉結滑了滑,像是想講話,卻又開口無言。

「你要去哪?」於恩恩單刀直入,不想再浪費一分一秒。

靳玄聳肩,像是沒有什麼正確答案。

「還沒決定,不過……大概會到歐美先繞繞,找看看有沒有什麼發財的機會,也順便找幾個金髮妞玩玩。」靳玄在最短的時間內,收斂見到她的驚詫情緒,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。

於恩恩的眸微微瞇起來,因為聽到這許久以前的說話語調而有些不滿。

「找什麼金髮妞?」有她還不夠嗎?

「金髮比較像娃娃,如果是褐髮也沒關係,我都可以,照單全收啦……」

靳玄顧左右而言他,不跟她談正經事。

「靳玄!」於恩恩生氣了。

「在!老佛爺有什麼交代?」靳玄露出笑臉,只可惜,笑意掛在唇邊,卻上不了眼角,看來十分虛假。

瞪著那張虛偽的俊臉,於恩恩發現她把事情想簡單了,靳玄不是生氣,他簡直是氣壞了。

「你為什麼沒事把股份過給我?」於恩恩想進門,但靳玄卻沒打算讓路,兩人就一個門裏、一個門外地站著。

「送你啊!」靳玄幹笑兩聲。「就當我們朋友一場,送你的嫁妝好了。」

他不讓她進門,她感覺到了。

「我又沒要嫁人,送什麼嫁妝?是要我嫁給誰?」於恩恩瞪著他,感覺到他拒她於千裏之外的態度,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難受。

「嫁給誰都好。」靳玄想也不想地回答。「別嫁我,嫁給誰都好。」

「你!」於恩恩一雙眼就要瞪突了,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。「你一定要這樣氣我,你才高興嗎?」

靳玄歎了口氣,臉上虛偽的笑容再也掛不住,無奈地倚在門樑上,蹙起濃濃的眉。

「如果真要氣你,我應該卷款潛逃的。」靳玄揉了揉太陽穴,強迫自己別開眼,不去看著她。

多想念她啊……明知道這樣的想念是不應該的,他卻像是對她著了魔。

不去找她,她卻找上門來……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找誰的麻煩。

明知道自己更該因為這樣生氣,卻還是提不起勁來惱她,視線仍舊是離不開她,只能用手掌心摀住臉,遮住自己所有能看到的一切。

不見,就能不痛了吧?

不見,就能不想念了吧?

「你快點回去吧!我有一大堆東西得整理。」靳玄送客,回身就要關上門。

於恩恩好心急,伸手拉住他的手肘,阻止了他。

「別生氣了,是我錯了,你別生氣了……」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慌,知道他這次不是鬧著玩,他真的要走、真的打算要離開她……

靳玄止住動作,看著手肘上那柔柔細細、軟軟白白的手心。

那曾經是他最渴望撫觸上他胸口的手,但他很明白,奢望終究是奢望,他想要的,跟她想給的並不一樣。

她道歉了,是因為她怕了、捨不得了。

只是,她捨不得的是「朋友」,而他,早已不甘心只當她的朋友。

「恩恩,別這樣……別讓我難做。」說不出愛他,不願意愛他,那就別再留著他。

「你什麼都別做,就維持現狀,不好嗎?」於恩恩不願放手,不想放手,也放不開手。

「不好。」靳玄這次的答案再清楚不過。「折騰那麼久,我不能繼續維持現狀下去。」

「靳玄……」於恩恩簡直要哭出來了,一雙眼都染上水霧,讓他看了好生心疼。

他伸手撫上她的頰,長長地歎了一口氣。

「這一次,你的淚也不能阻止我了。」他搖搖頭。「再留下去,這裏……」

他指著自己的胸口。「會痛死的。」

於恩恩聽了也跟著難受,她的心顫抖起來,一顆心糾結著。

「我沒再去管辰甫他們的事了,我聽你的話,我不管了,你別走……你別走好嗎?」不由自主的淚滑下,於恩恩發現自己哭了。

發現他真的要走,她莫名地害怕起來,不知所措起來。

「別哭了……」靳玄捧著她的臉,拇指拭去她落下的淚,動作仍溫柔得像是在呵護著他心裏的珍寶。

於恩恩澄眸裏湧現希望,以為他改變了主意,只是他說出口的話,卻讓她更加絕望。

「不夠。」靳玄低沉的聲音響起,克制著不讓自己動搖,「那是不夠的。」

「靳玄,不要這樣……」於恩恩對著他搖頭,心裏的慌更甚。

「你知道我愛你嗎?」靳玄極為溫柔地問她,不待她回應,就自己接了話。「我想你知道的,因為我已經說過千遍萬遍了吧?」

於恩恩咬著唇,不懂他嘴裏說著愛她,為什麼又要離開她?

「因為你不愛我。」像是看懂她眸中的疑惑,靳玄直接給她答案,深呼一口氣之後,提醒自己要放手。

於是,他退一步,讓自己的掌心離開她還落著淚的頰。

於恩恩不由自主地微傾向前,像是捨不得離開他的撫觸。

「如果不是這一次,我還不願意承認,原來用盡一切的呵護,也不一定能得到你的心。」靳玄心痛地開口。

「愛了,就貪了,我愈來愈不滿足了。」靳玄聳肩,像是對於這樣的自己,同樣感到無能為力。

他的話讓她好難受,含淚的眼又一次落下難過的淚水,情緒複雜地搖著頭。

靳玄伸手,意欲再拂去她落下的淚,卻硬生生地逼自己收回來,他望著她,知道自己得面對事實。

「我不能忍受你不愛我……」他無法揮去隨時都有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。

他從來不怕挑戰、不怕失敗,卻唯獨害怕--失去她。

於恩恩的心猛地一震,因為他說出的那句話而心悸,卻仍是啞口地說不出話。

靳玄知道,話該盡於此,他們兩個的緣分也該在這個時候寫下句點。

「你回去吧!我得花一些時間冷靜一下,找個愛我的女孩,認真地談一段戀愛,等花開結果的時候,再回來請你喝喜酒。」靳玄說這些話,不是為了刺激她,而是為了告訴他自己,該是往前走的時候。

找個愛他的女孩?認真地談一段戀愛?

不知怎地,這些話讓於恩恩的心口紮了刺,好疼。

在來到這裏之前,她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對話……她以為他只是生氣,卻沒想到他根本是死了心,想要徹底離開她。

淚水湧上,她的眼前迷濛起來。

怎麼、怎麼會那麼痛?

在意識到他的意圖與想法之後,胸腔頓時漲滿酸意,像是要將她整個淹沒。

他要走了……他真的要走了。

要把她一個人留下,不再護著她、守著她,不再寵溺著她。

她的愛……結束了。

心口像是被揪住一般,疼得喘不過氣,她想開口留他,卻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做出任何要求。

靳玄看著她淚眼迷濛的模樣,胸口泛著比她更甚的疼痛。

不能再心軟,不能了……

「再見了,恩恩。」靳玄告別,輕輕將門關上,將她的人與她的淚水全關在門外。

看著關上的門,於恩恩的心彷彿被惡狠狠地揍了一拳,搖搖欲墜。

為什麼會那麼痛?

她一次一次地問著自己,雙手環著自己,由體內泛出極冷,她像是跌入冰窖裏,積壓在心底深處的淚水洶湧地沒上她的眼。

一直到他要轉身離開的這一刻,她才知道,自己原來不是不愛他,只是不願意承認。

以為自己不能再愛,卻發現自己只是不敢愛。

胸口的疼不是假的,那種痛不是說說而已,更不是聽到溫辰甫想要結婚時的那種感受所能比擬。

溫辰甫要結婚,她有些喪氣,有些無奈,卻完全無法與此時的心情相較。

靳玄轉身要走,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丟下的小孩,頓時失去所有的依靠,全身都無法自抑地發冷。

發覺自己愈來愈喘不過氣,彷彿就要因為他的離開而抽去所有的力氣,連呼吸都感覺到吃力。

如果說,這不是愛,還能是什麼?

原來,她不是不愛他,她只是癡傻地不知道自己的心意。

怎麼辦?她該怎麼辦?

寵愛著她的愛人啊,就要因為心痛而離去,她要怎麼辦才好?

淚水汨汨流下,心痛那麼紮實,想到將來就要一個人度過,她的心慌亂不已,無法去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日子。

「靳玄!靳玄!你開門,你開門……」她用力地拍打著他的門,知道自己不能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。

隔著門,靳玄長長地歎著氣。

「恩恩,你就不能對我好一回,別讓我在這個漩渦裏繼續繞嗎?」靳玄知道自己很難拒絕她,根本不敢把門打開。只怕一見她,又要心痛了,又要捨不下了。

「你先開門,我有話要跟你說……」於恩恩敲著門,非要他把門打開不可。

「恩恩……」靳玄歎息,明知道不該心軟,卻總是對她鐵不下心。

就這麼一次,再縱容……也只有這麼一次了。

於是,靳玄做好心理準備,調整好自己的思緒時才讓自己拉開門。

門才開,他還來不及開口,於恩恩已經整個人撲上來,抱住他的頸項。

「對不起、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」她連連道歉。「我不能讓你傷心的走……」

靳玄先是一愣,感覺到她的不捨,他又歎了一口氣。「我甯可傷心的走,也不想繼續傷痛的留。」

他最後一次讓自己輕擁著她,輕拍著她的背,最後一次讓自己呵護她,之後才輕推開她,迎向她淚水滿滿的澄眸。

「我愛你。」才望進他的眼,於恩恩就迫不及待地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。

靳玄渾身一震。「什、什麼?」

「我愛你。」於恩恩再次重複,這一次,她輕輕送上她的吻,封緘她最真摯的愛語。

輕吻印上之後,很快離開,一雙清清亮亮的水眸,直直地望進他不敢置信的黑眸。

他的眸裏有著驚詫,有著訝異,還有著明顯的欣喜。

只是,愉快過後,他很快冷靜下來。

「小傻瓜,為了不讓我傷心的走,你說得出這種謊話啊?」他無奈地看著她,不相信她說出的愛語。

「那不是謊話,那只是一個小傻瓜弄不清自己心意,後知後覺才說出的真話。」於恩恩撫著他的臉,澄眸裏滿是歉意。

靳玄蹙起眉,仍沒有輕易被說服。

「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?」他喜歡她的小小手心停在臉上的感覺,明知道不該沉溺,但他卻也不想拒絕。

「我知道。」她用力地點頭。「我不能讓你傷心的走,也不能讓我自己傷心的留……」

靳玄看著她,一動也不動,緩慢運作的腦子接收著她說出的話,一字一句,都得細細品嚐。

他怕會錯了意,這次就再也無法翻身了。

「你不理我的那些日子,我覺得自己快死掉了,剛才聽到你要走,我覺得明天一片黑暗,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我這才知道,真的不能沒有你。」於恩恩摒棄矜持,把心裏話一古腦全倒出來。

再不說,她怕沒有機會了。

「你這是……」靳玄不想相信,事情竟然會突然有了轉機。

「我愛你。」於恩恩紅著臉,又連連重複。「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……你知道我的,這句話如果不是真的,我說不出口。」

靳玄這下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,原本心灰意冷地想撒手走人,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還能得到滿心的愛戀。

他怔著、愣著,無法說出隻字片語。

他的震驚,看在於恩恩的眼裏,以為他並不想接受,擔心的一雙眼頓時又湧上淚水。

她吸吸鼻子,淚水再度攻陷她的眼。

「不要這樣,我是真的在乎你,真的愛你,你如果還生氣,也別急著走,留下來,給我時間證明……」

她拉住他的衣襟,完全不知所措,急著想解釋。

「如果你嫌我暗戀溫辰甫太久,我願意花多一倍的時間來戀你,你別一直計較著溫辰甫,我跟溫辰甫之間……」

「夠了。」靳玄驀地出聲。

「真的啦,我對溫辰甫已經……」她急著辯解。

「我說,夠了。」靳玄瞪著她。

跟他示愛就夠了,別老是還要把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扯進來,讓他聽著心煩。

「靳玄……」她拉長聲音,還沒打消要解釋的打算。「辰甫他……」

真是夠了!

靳玄捧住她的臉,低頭吻住她叨叨不休的紅唇,用最有效的方法,讓她閉上她的唇,只有盡情享受他的吻。

那是久違的思念,那是深藏在心裏的愛戀,那是用上一輩子,他都無法忘記的愛情。

一串淚水又落,沾濕他們倆的臉。

只是,這次再也不是心痛,而是壓抑不住的感動。

「很抱歉,讓你等了那麼久……」於恩恩說出真心的歉意。

靳玄搖搖頭,捧著她的臉,專注地望進她的眸底。

他的喉間緊縮,因為感動而無法言語。

這一次,他知道,他們的愛情真的開始了。

對他來說,生命有瞭解恩恩,一切才完整,他以為再也得不到的幸福,天可憐見,還給他這次機會。

「再久,都甘願。」他啞著聲,聲音又粗又啞。

於恩恩心頭一暖,伸手用力抱住她。

相擁的兩人,有著同樣熾熱的體溫,有著同樣眷戀的思緒。

那是他們的愛情。

繞了一圈,又回到原點,知道彼此才是最終的依靠。

「我愛你。」像是要補足之前欠他的愛戀,於恩恩一開口就再也止不住,不停地複誦著。

靳玄笑了。「我也愛你。」他沈聲說完,牽住她的手,拉她進門,低頭輕柔地吻住她。

他愛她。

他想,有個比用嘴上說還要有用的方式能讓她明白他的心意。

輕輕地脫下她的衣,吻上她的耳,烙上她的頸,她輕輕地呼出灼熱的氣息,大門被輕輕地關上。

而他們的愛情心門,正對彼此大方敞開著,歡迎對方進駐……

一輩子。

--End--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5-3-30 07:57 PM

【後記 橙心】

上個月,父親的病情轉重,時而清醒,時而不知自己身在何處,偶爾還認不出我們是誰。

心情莫名沉重,也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。

一天一天,父親的情況轉壞,在他因為白血球過高而昏迷,救護車急奔醫院時,急診醫生很慎重地問我們--

如果……如果遇上最糟的情況,需要急救、插管、電擊時,我們要做什麼樣的處置?

救?還是不救?

姐弟們討論之後,做出沉重的決定--不救。

讓父親安詳地離開人世就好,不再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。

直到那一刻,做出決定的那一刻,我才真正地去面對可能失去父親的心情。

那是漫長的一夜,還好,父親在治療之後,身體較為穩定了些,轉回普通病房,做另外的治療。

安甯病房派出親切的護士,與我們開起醫療計劃會議,告知我們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狀況,並建議我們可以將父親轉至安甯病房做照護。

以將心比心來說,安甯病房的護士顯然多了一些耐心,或許是對待病人的心態不同,表現出來的態度,也有十萬八千裏的不同。

再加上安甯病房不是不做救護動作,如果病人身體不舒服,都會有醫生護士做處理,差別在於,安甯病房是不做「急救」處置的。

我們心想,既然我們已決定不讓父親再受疼痛,那轉入安甯病房應該會是一個好的決定。

由於這一陣子大家疲於奔走,身體心理都已經疲累到一個程度,我們討論過後,決定先請個看護照顧父親幾天。

隔天,在看護的幫忙下,父親進了安甯病房,妹妹跟弟媳婦都在照顧,我打算隔天再去看他。

那天晚上,電視上播了一部改編的電影--《父後七日》。

這篇文章,在很久之前我就看過,十分感動,深切地寫出為人子女的心情。

只是,在知道有電影播出時,一直遲遲不敢去看,像是一種說不出的忌諱,好怕自己也面臨到那樣的狀況。

我看了十分鐘,還是決定轉台,不是因為不好看,而是因為莫名的害怕,好擔心正病重的父親,想著他今天晚上不知道還好嗎?

晚上十點多,把牛小妹哄睡了,還在跟大熊聊天時,電話突然響了。

頓時,心一驚。

夜半的電話,在這個時候格外令人害怕,我坐在床緣,竟不敢去接電話。

大熊心知,便走向前去,接起電話。

「啊?哦,好,知道了……」他匆忙地掛上電話,轉過頭來。

看他的臉色,聽他的表情,我知道,最不想發生的事,已經發生了。

「爸走了。」

那三個字一入耳,淚水就落了下來。

「別哭,有很多事情要處理,不要哭了。」大熊說著。「我們去接爸爸回家。」

「好。」我點頭,開始起身換衣服,只是慌亂的自己,在房裏走著,繞來繞去的,竟不知道要走去哪。

來到醫院裏,看到父親安詳地睡著。

護士說,讓我們再跟他說說話,說是聽覺是人最後停止運作的感官,你說什麼,他都聽得到。

「爸爸,我們很愛你哦!」妹妹說。

「是啊,不要擔心,我們都在這裏。」我說。

我緊緊握住爸爸的手,手心裏還溫著,無法相信,爸爸已經離開我們了。

從今而後,我們無父無母。

不過別擔心,我們會彼此照顧。

親愛的爸爸、親愛的媽媽……請繼續給我們力量。

我們真的很愛你們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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